危岚的眸子很好看, 是极浅的琥珀色,当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人时,就无端多了一丝漠然的神性, 好像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抛下红尘世间的爱恨情愁。
如今这双眸子, 平静宛如冥渊的水面, 清澈见底的湖水下是没有生命的死寂, 好像已经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掀起波澜。
危岚同陆鸣巳对视了片刻, 浅浅笑了起来, 用指尖勾了勾陆鸣巳的掌心, 带着一种天真的好奇问道:“你同禹初不熟么?那次救命之恩后,你再没同他见过面, 问一问有关于天道的事情?”
陆鸣巳压住他作乱的手指, 诚恳地望进他的眼底, 言之凿凿:“那次雷劫, 是我同禹初第一次见面, 也是唯一一次。”
“哦……”危岚拖长了尾音回了一声,带了些许凉意的眸子刺探地看着他, 好像在他脸上寻找着什么痕迹, 又好像只是漫不经心的随便看看。
陆鸣巳绷紧了呼吸, 做好了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的准备。
然而, 危岚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突然扭过头去, 没有继续探寻,反倒遗憾地叹了一句:“既然知道他身上有秘密, 你还不趁着难得的机会多问几句?”
他带着几分谴责的语气数落道:“阿巳, 你行事不够缜密啊……到底是当时还年轻。”
他明明见过那副画, 知道陆鸣巳同禹初有着特殊的联系,可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陆鸣巳是怎么看待禹初的。
——反正,只要陆鸣巳表现得足够“爱”他就够了,至于他曾经在意过谁,那有什么要紧?
他要陆鸣巳对他无底线的付出,要陆鸣巳无底线的退让,却独独对那虚无缥缈的爱……不再执着了。
危岚清爽地笑了一下,见再问不出什么了,就兀自将话题转移开了:“既然巫族可能知道些什么,那一会儿我去问问巫祈爷爷吧……不过,我估计问不出什么的,族长若是愿意同我说那些事,早就该说了,我也不会连禹初的名字都未曾听闻过,直到从夏姐嘴里才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提起巫祈老族长,危岚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才浮现出些许真情实感的黯然来。
巫祈对他隐瞒了很多事,危岚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只是他以前认为,这些事并不重要,巫祈爷爷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养大,这些付出和真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的出生背后存在着什么样的秘密,又何必去追根究底。
可如今想想,明知他身份特殊,又什么都不对他说,巫祈又把他当做什么?
——一个不需要独自面对复杂未来的傀儡?亦或者是某人死后的寄托?
这个认知让危岚心底有些窒闷,连带着禹初在他心底的形象,也蒙上了几分嫌恶的阴影。
他垂下眼睫,任那些缠绕着恐惧的猜测再一次沉入海底深处,不露痕迹了。
危岚表现出不在意陆鸣巳与禹初的关系的坦然,陆鸣巳却不愿意他这样简单地就把话题带过去。
他沙哑着开口:“岚岚,我与禹初……你什么都不问么?”
“嗯?”危岚挑了挑眉,意外于他的执着,转过头,对上了陆鸣巳翻涌着什么的漆黑眼瞳。
他与陆鸣巳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明白了,脸上闪过一个有些讶异的浅笑,他俯身向前,呼吸温热,温柔地将陆鸣巳一侧的发掖到耳后,让那条宣誓主权似的小辫子坠在最外侧。
危岚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散漫地轻笑道:“我不问啊!因为我不在意,爱一个才会在意他心里有没有别人,而我啊,我只想享受阿巳的爱,只希望阿巳会对我一直好……”
面对着陆鸣巳逐渐难堪的脸色,他笑得愈发缱绻,柔婉道:“阿巳,你很想我问你同禹初的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