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每天都有人住在这个房子里,依旧有人生活在这里。
老佣人走到客厅正中央的沙发前,对着沙发正中央缓缓跪下,虔诚的道:“夫人,您以前最讨厌这张沙发,您说沙发禁锢了您的灵魂。
现在少爷愿意来解救您了,就让我芸娘我做主,将这张沙发烧掉吧。”
管家此时想起来了,时家的这位夫人,在长达五年的日子里,在跟老夫人请安过后。
便被迫坐在这冰冷的沙发上,没有其他任何的娱乐,只是安静的端坐着。
必须要时刻保持端正的坐姿,坐着,反省自己前一天犯下的错误。
一坐,就是一个早上。
一坐,就是整整五年。
穿着华丽礼服的女子,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却没有了灵魂。
她的确是该讨厌这张沙发了,这张禁锢了她灵魂的沙发。
时深年命令道:“将这些家具全都拿出去烧掉,窗户上的木条拆掉。”
佣人们接到命令,一涌而来,纷纷去做事情。
木条拆的很快,这小楼原本就是请了国际知名的设计师设计。采光极好,那时候琉璃窗是何等的贵重,这间小楼却有两面完整的落地窗。
木条拆完后,温暖的阳光透进来,空气中一下充盈着暖意。
整个小楼都变得亮堂,死气沉沉的感觉一下便没有了。
时深年没有再管楼下的那些,带着顾清晏上楼。
顾清晏再一次看到了那些画,只不过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明晃晃的画。
那些画上,不知何时,被遮上了白布。
时深年突然问她:“他们当时吓到你了,对吗?”
顾清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确是吓到了,可那是他的母亲画的。
时深年却没有要她的回答,他便接着道:“我知道它们吓到你了,第二天,就盖上了白布。”
在他母亲过世后那么那么多年,他舍不得遮住这些画。
可这些画吓到了顾清晏,他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把它们遮上了。
也许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只是这些,他都没有跟顾清晏说。
“她喜欢画这些。”时深年道:“她幻想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杀人,自杀。”
这些都是留下的,被摧毁的那些,都是时永兴为主角,是时永兴的各种死法。
那些画,大概也是给了时永兴极其强烈的刺激。
否则,他不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再踏入过主楼半步。
“我小时候喜欢看这些画,我想看看,画中的自己都是怎么死的。”
也许正是这样,时永兴觉得他可怕。觉得他可怕的同时,又觉得他能成大事。
拥有这样心性的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该有多么的可怕。
顾清晏此时已经没有说话的必要了,她只是轻轻的抱住时深年。
时深年带着她打开了那扇她以前想打开,却没有成功的阳台的门。
门好久不开,有些生锈了,发出咯吱的难听的声音。
顾清晏跟着他往阳台上走。
时深年指着不远处的那一处一千多平的院落。
“我就是在看这些画的时候,看到了你。”
顾家很大,两家又在不同的角落。
按理说,时深年不该能听到顾清晏的哭声,可他常常听到。
有一个小孩,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在他看着画中自己各种死法发呆的时候。
一声嘹亮的哭打破了这份寂静,就撞进了他的心口。
他觉得鲜活。
这样鲜活的生命,难道不值得他去探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