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功夫,余秋就没能歇下来。
孙斌情况反反复复, 根本就离不开人工通气。
余秋跟徐大夫还有护士三人一组, 轮流给病人捏球囊,就怕他缓不过来, 人一下子没了。
年轻的兵哥哥双眼直勾勾,一直默默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他心里头到底有没有感慨人生不值得。
到了凌晨3:00的时候, 再多的感慨也没用了, 因为孙斌突发室颤然后心跳骤停。
余秋大喊着除颤仪, 护士却茫然:“什么除颤仪?”
还是徐大夫当机立断,直接捶击病人的胸前区, 三次过后开始胸外按压。
余秋赶紧将球囊交给护士, 做好接手的准备。两人轮流进行胸外按压,一直忙活了两个轮回才把人抢救回来。
此后孙斌的情况始终不稳定。内科急诊科麻醉科等等, 几乎全院的大夫都来了。众人围着病床,一直在讨论他的病情。
孙斌的母亲几乎已经哭晕过去了, 整个人瘫软在病房外头的走廊上。
要不是她的胸口还有起伏, 人们一眼看过去,真要以为她已经没了生命。
医生们讨论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先维持住心跳呼吸,其他的都往后面排。
徐大夫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阿托品是加量还是减量呢?”
病人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他都不晓得应当怎样调整用药量才对。
“加吧, 一把头拿住了才行。”周大夫皱着眉头, “不然后面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余秋辛辛苦苦地捏着球囊, 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观点:“会不会阿托品中毒呀?”
其实关于急性有机磷中毒中间期肌无力综合症,还有人提出过观点认为这其实是阿托品中毒所致。
因为早期就出现阿托品化的病人几乎没有人后面表现出肌无力症状,应用长托宁代替阿托品的患者也鲜少见此方面的报道,倒是已经应用大量阿托品却难以达到阿托品化的中毒病人,后面容易出现肌无力症状。
医生们再度陷入激烈的讨论。
医学是关于人体健康的科学是在无数病人身体上获得进步发展的。
国内开始使用有机磷农药,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情,相应的,治疗中毒病人也就是这十多年,病例数目相对有限,经验也有限。
这十几年的功夫又不比三四十年后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有限的治疗经验还难以大范围内流通交流,让彼此都获得进步。
这就导致了关于疾病的治疗,大家基本上还是凭借自己和周围同事积累起来的经验。如果既往没有相类似的病例做指导,医生往往会陷入一种茫然的状态。
最后还是内科主任拍板做了决定:“先维持住呼吸跟心跳,阿托品先停停,观察效果看看。”
他嘴巴朝着门口的方向,眉头紧锁,“我跟他家里人谈谈。一口气喝一大瓶敌敌畏,也不怕撑得慌。”
天色已经发灰,筋疲力尽的医生们散去。
徐大夫也招呼余秋:“回去躺会儿,吃过饭你还得上学去呢。”
余秋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孙斌,压低声音问:“徐老师,他……”
“不怎么办。”徐大夫面无表情,“这能怪得了谁,谁让他自己喝农药自杀呢。”
余秋看到孙斌的眼角流下了一颗泪。不知道是因为停了阿托品之后重新出现有机磷中毒的症状,还是他在深深地懊悔。
经过隔壁病房的时候,余秋看到红红的一点光。她皱着眉头伸进脑袋去,发现小伟居然还没睡。
因为害怕打扰到旁人,病房里头的灯关着。小小的男孩坐在床边,仍然一丝不苟地抓着艾灸条。
从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