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潇洒痛快!我可没那么多心思,既然首座下了命令,那么听令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话的人声音里晕着笑意,也自挟着寒芒隐隐的讥诮,话锋直指太苍山以及附和他们的几个大派。
那人丰神俊朗,眸璨如星,正是过天涯。今次他代表诛邪台而来,难得穿了正装,玄黑披风上只有一个肃杀的斩字。
但那扯开的衣领,敞开的锁骨与半个前胸,都不甘寂寞地泄出一点骚气来。
明月悬绷着脸忍笑,心里却是一松。
好久没见这骚包正经的样子了。
事先虽不曾打过招呼,但他既然现身了,就一定会给自己捧场。怎么说也是小事互相推锅,大事一起顶缸这么多年的默契。
过天涯朗声道:“诛邪台愿奉首座之命,为正道效犬马之劳。”
他表了态,便有不少门派跟上,纷纷恳请首座赐下战图。台上一半热忱一半沉默,楚河汉界已然划下。
好在明月悬不是孤身一人,四面楚歌。
他画好的布阵图,颁下去一半,还余了一半。
“所以剩下的诸位,都决定好要应下我的赌约了?”
明月悬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座上白玉。
涌动的暗潮中,有人一挥衣袖,悄然而起。
“我跟你赌。”
越招尘站在那里,一脸超然世外的淡漠,仿佛不是奉冷酷的师命而来,只是偶然行经水穷云起处。
不染尘埃的世外客。
明月悬望着他,应道:“好。我们再见时,就在登坛法会的斗场上一决高下吧。”
越招尘脸上毫无波澜,自顾自道:“天心不二道不会屈居任何人之下。”
“——不过,法会尚未开始,你依旧是我们的首座。你要我们做的事,我们自当履行。何况正道公义在上,大局为重,怎可负气行动?天心不二道愿意听令分兵。”
全场哗然,不肯服从首座的各派仙修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尤其太苍山的那位峰主已是满面铁青。
向来目无下尘的天心不二道竟然承诺退上一步,还搬出公义大局来压人。他们要是继续我行我素,衬托之下岂不难看?
满室人心如水,乍乱乍起波澜。但那些机心暗算都无力沾染于他。青年兀立堂上的身形明净清拔,一如过水的风中芦苇。
他的目光穿过熙攘人群,挲摩衣冠,投向莲座上最高处的那个人,眼神专注而遥远。
其实他只望得见白衣的一角,但那一片衣袂就是被风吹落在他心上的一片飞花。从春天里吹来,翻过不可逾越的万里关山。
霜月天,隔玉楼。
明月悬回到了自己的修行之地。此时东方欲晓,山头流金,他脚步虽疲惫,心中却无比清醒。
方才在日月相逢台上,他为了不在万神阙一众英才的面前露出破绽,强行加力将天罪狱的封印压下,此时难免会有脱力的后遗。
他知道,若是自己哪天压制不住,恐怕迎接他的将是比现在还要可怕千百倍的反噬。
其实他早就是个赌徒。打从受伤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用命去赌。赌赢了就能拿起他的剑,赌输了就会赔上性命。
他不能放下他的剑,所以他只能做赌徒。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不剃度的和尚被请来帮他治伤,大笔一挥,药方上只写了七个字:一生艰难唯放下。那时他拿过来一看,气得想骂娘。
现在却觉得极有道理。
那个和尚说,心事难放,心病难医。
明月悬沉浸在过往中不可自拔,差一点踩上了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家伙。
眼一抬,才发现是相别辞。少年冷秀的脸上蒙了一层阴翳,红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