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本还有些细微声音的礼堂, 唯有庄严肃穆。礼堂外的人海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礼堂内的学子们且都在蒲团上坐好。
温菀看向门口, 老者岁数花甲上下,一身素衣, 脚踏洒鞋,手捏香念珠子。看上去与平常老者无多大区别,不同的是那股祥和之意, 面上的笑容让人不免有着亲切之感。
当下只觉得, 许是她见过的先生中最为温和的一位了。
许涵妍在她耳边悄悄道:“原是这般慈祥的人, 我以往见着的几位, 都是极为傲气的呢。”温菀一笑, 将食指竖在唇上,许涵妍明白似了的点点头。
文石先生已经坐下,先是谦虚的一番发言,对于各大书院及慕名而来的人表示感谢, 继而很快开始讲学。
讲起来慢慢悠悠, 但带着一股劲,绵远悠长, 听进耳内却不觉得困乏。
她用心听着,也一一记在脑海里,这几年来, 她看过的书已是极多了, 文石先生编纂的书籍自然也看过, 不过自己看来的与听先生亲自讲学到底是不一样的,理解更为透彻,有些不能认同的地方清晰听得解释后也能稍稍理解。
一说穷理。
二说良知。
三说儒释道异同。
足足讲了三四个时辰,讲到旭日当空,饭点过后,都无人有那察觉,且专心致志听着,直讲到最后,文石先生道:“你们有何疑问可起身提问,老朽若知晓,还可为你们解答一二。”
此话一落,便有书生装扮的人起身,恭恭敬敬向文石先生拱了拱手,继而对方才文石先生讲学的一些不懂的内容提出了疑问:“……还请先生指教。”
有了第一个,先生还悉心解释,接下来便有愈来愈多的人起身,提出的问题大多极为深奥,论道、议政皆有。
温菀观察了下,一些是白鹿书院的学子,还有不少是江南等地的才子,既有人说,也有人拿笔刷刷记录着。
待一青衣男子坐下后,温菀还未注意看,就听得周遭一片窸窣声,抬眼一瞧,原来宁兆麟起身了。
男子声音清晰且沉稳:“先生在上,学生有一问。”
文石先生自然识得宁兆麟,微带笑意:“你且问罢。”
“学生近来看书,此问一直萦绕于心,”宁兆麟顿了顿道,“学生的问题是,授民以利与明民以义哪一个更善?”
到底是宁兆麟!
温菀心头一动,这么刁钻的问题也问的出来。
不过也能想通,对于他而言,或许很多已经得到解决了,这个问题确实是难以让人去判断到底哪方更得一筹的。
说到底就是利益与道义的争辩,不单单于现在,甚至于她所生活的时代,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冒出相同类型的问题,换汤不换药,核心内容争的就是利益与道义,伦理道德与功利关系的论辩。
这千百年来都未争出个首尾的问题,提出来可不刁钻吗?
这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苦读至今,自然也明白此问题的难度。
文石先生并未先开口,而是笑道:“宁公子的此问,有谁能给其一答?”是了,讲学完毕,已是文会,并非一言堂,既然是文会,那就是默认自由交流的。
宁兆麟一直在白鹿书院,也未听过其余等地学子的言论,今儿是个好机会。
而宁兆麟是何等才学,文史先生说完后,有几位学子皆起身说出自己的观点,都被他一一驳倒。
他气势极为迫人,单站那儿便有一气场存在,不过不是咄咄逼人这等迫人,而是言语上过于严谨,有条有理,也容不得其余人质疑。
足足败下了十余人。
从礼堂内至礼堂外,已是一片唏嘘。
此次文会结束,宁兆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