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出嫁第三日, 回娘家看望父母,民间称之为归宁又或者回门。
这回门的日子, 女方家一向看得极重, 一来是瞧瞧女儿,毕竟嫁了人的妇人是不能随意再回娘嫁了;二来也是从新女婿的举止言谈, 看看女儿在婆家过的怎么样。
也因是如此, 一般来说, 男方家里也看重这一天。这温良厚道的人家,谁也不想落个不懂礼数,苛待儿媳的名声。
到了这一天,莫不是备好了礼物, 新郎陪着新娘, 和和气气的回女方娘家去。
然而秦春娇却觉得, 易峋似乎比自己更加看重这一天。
她看着桌上丰厚的回门礼,只觉得太阳穴有些跳疼。
娘之前跟她说过,这翁婿两个私底下其实在较劲儿, 她还不大信, 但眼下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易峋下聘时送来的聘礼, 她出嫁当天又给陪了回去,继父还给她备了一份厚重的嫁妆。
除去红木造的床、柜、箱、妆台,四季衣裳足足塞了四口箱子,金玉首饰装了一匣子, 其他日常用件不在话下, 银子也给她陪了一千两。
这嫁妆的分量, 实在让秦春娇有些吃惊,就是京里那些豪门小姐出嫁,也就是这样了。
她心中除了感动,其实是有些不敢当的,但娘告诉她,她如今已经是指挥使的女儿了,出嫁太过单寒,会让人笑话父亲,她这才受了。
而如今,易峋又备了一份丰富的回门礼,虽然没有金银,但礼俗上该有的东西,都按着顶格办的。
秦春娇已经能够想到,今天他们从京里回来,怕是又要装上一车子东西了。
真是,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两个大男人,竟然跟孩子一样的斗气。
易峋在外头,将马车套了。
易家原本没有马车,但自从秦春娇有了京里这个娘家,无意间跟他说起,以后去看母亲不方便,易峋便置办了这么一套。
马车还是宋家集子上的马师傅给打的,这老师傅手艺很是老道,除了马车,那榨油的机子,易峋又订做了一台,商定年后交货。
陈德修自西边的厢房里走了出来,他站在廊下,深吸了一口这晨间清冷的空气,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下了台阶,看着这农家小院,牲畜栏里不时传出驴和骡的踏地嘶鸣声。
已到了冬季,院中地里已没有什么作物了,但窗台底下却还种着一排的蒜苗,绿油油的,在这万物凋零的苍茫冬日里,格外的给人生机盎然之感。
陈德修听妹子说过,这东西自寒露能长到隔年的春分,平日里下面煮汤,放些进去,别有一番风味。
昨儿晚上,秦春娇下厨烧了一锅大骨面,果然见她摘了一把蒜苗切碎洒在碗里,那面便添上了一股清新的野趣儿。
窗户上,吊着两条干辣椒辫子,火红的辣椒在日头照射下,泛出油亮的光彩,仿佛征兆着这家子兴旺红火的日子。
易峋就站在篱笆门前,把缰索套在一匹枣红骏马身上。
这马膘肥体壮,精神十足,蹄子不住踏着地,喷着鼻子,在冷冷的空气里,喷出一团团白雾。
陈德修走上前去,问候了一声:“妹夫,这马可还好?”
这匹马,是之前他听说易家在物色马匹时,替他们寻来的,还算得上是名种。
易峋没有回头,做着手里的事情,说道:“耐力不错,性子也稳当,是匹好马。”说着,停了停才添了一句:“倒是多谢兄长替我物色。”
即便到了眼下,他和秦春娇已然成婚,对秦春娇这个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哥哥,他还是有几分别扭。
陈德修笑了笑,当他听刘氏说起,易家想买匹马拉车,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