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晋安乃待罪之身,不敢劳驾”,就往驿站里走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而刑部四人中为首的那个司狱司司狱黄宪,虽然只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却也掐着官腔不咸不淡地道:“你是罗公朋友?”说了这句话,也不理常威,迳直向里面走去。
一口闷气顿时横在了胸口,差点就要出手打人,继而甩手而去。
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黄宪,竟敢跟朝廷一等一的权臣甩脸子?好吧,就算自己没报上姓名,就算这个人没读过书,涵养太差。
可罗晋安怎么能这样呢!
他可是曾经倚马金堂、风光无限、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又是精通温良俭让的一代名儒,怎么如此倨傲!何况,他现在不过是个谪戍边疆的罪臣而已!
倒是那个驿丞事先被人提点过,很是识相,忙上前参拜、引路,把常威是苏州望族、名门世家的出身,悄悄告诉了黄宪,虽然他也不知道常威到底是什么人。
黄宪顿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常威一眼,脸上便有些踌躇之色,显然他心中已经想到,身在江南,地方门阀可轻易得罪不得,只是方才的话已经有些不恭,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不是意图太明显了。于是那双小眼眨了几眨,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该来讨好常威还是继续耍威风。
想到还要与黄宪四人合作一段时间,常威按下心中怒火,深吸了一口气,抢前几步,与他并排而行,笑道:“大人真会说笑,罗公是何等身份,岂是我等能高攀得起的。在下只是回乡途中得知晋安公的行程,仰慕他的才情,才特来拜会的。”
黄宪见常威没有怪罪的意思,便乐得借坡下驴,哈哈一笑道:“是这样呀,倒是我想差了,不过,”他压低了声音道:“公子爷,我倒是要劝你一句,罗家已然失势,你少与他接触为妙,免得坏了自己的前程。”
黄宪总还不算太坏,其实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反倒最好对付,因为他们总是倒向实力最强的一方,只要你能表现出让他信服的实力,至少一段时间不用去提防他了。
有心想提醒他两句,却听他身后一人沉声道:“公子究竟是听谁说我们要路过淮安府的呢?”
回头一看,发话之人却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汉子,他年纪与何冲相仿,一身半旧狼皮袄沾满了泥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毛色,一顶毡子帽把脑袋裹得紧紧,一双老鼠眼睛不时地闪动着精光。他似乎去安顿马匹,回来正好听到常威与黄宪后半截的对话。
竟然是邓奇!这人常威并不陌生,京城刑部的名捕,出身少林的邓奇,与何冲并称的天下四大名捕之首!他现在这副打扮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不过,常威这两年变化很大,此刻又是皮袄、毡帽的,邓奇也认不出他来。
“总算有个明白人能听懂我的话了。”常威正惭愧自己方才竟然忽略了他,黄宪诧异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对啊,我们的行程就连刑部也没几个人了解,你怎会知道?”
“总还有其他人知道吧,要不,诸位大人不走开封襄阳,屁股后面又跟着一堆苍蝇是为什么呢?”
常威微笑道,转头冲黄宪身后的邓奇一拱手道:“大人该是刑部主事邓大人吧!”
邓奇本是少林俗家弟子,后来做了江洋大盗,受罗文成的老师感召而弃暗投明,于京城屡破奇案,累次超迁至正五品刑部主事,成为江湖人在朝中职位最高的一个。
只是最近几年,他已经极少出手,几乎要被江湖所遗忘了。早该想到他回来了,恩人的得意门生遭到贬戍,也只有他才肯接下这万里相送的苦差事,老师还真是知人善任,可怎么也要跟自己说明吧,难道怕自己年少气盛容不下罗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