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昔罗。
她的一辈子,隔开了生之起点与死之终点的,是短暂到遗憾的距离。
可不论对于那些死去的,还是对于那些还将继续活下去的人而言,曾在记忆里走过的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为永恒难忘的传说。
“阿姐,南边的溪谷里开了满坡的花,我们去那儿采花吧!”二十六年前的积羽海畔,一个八岁的男孩子正缠着他十五岁的姐姐撒娇。这
个孩子名叫“孟哲罗”,在他的部族语言中,意为“神明”。
那时他的左臂还在,阳光在他手腕套着的金环上快活地跳跃,像他目前的生活一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他的姐姐转过脸来。
孟哲罗瞧着姐姐,不由自主地笑了。
哪有花能比得过姐姐呢?那天赐的脸庞儿,才是这世上最娇艳的花啊……
但姐姐却目光惆怅,神色凄楚,仿佛一位落难的女仙。微风在她周身萦绕,时而吹拂起她的衣袂与发梢……她叫“昔罗”,在她的部族语
言中,意为“神女”。
“阿弟,我不能去了。永远不能去了。”她注视着年幼可爱的弟弟,平静地说。
孟哲罗停止雀跃,迷惑不解地盯住她。
他看到一层水雾在她眼里升起,遮掩了她美丽的琥珀色眸子,让它们好像两轮被云翳夺去光芒的月。
“阿姐也要打羌人吗?”隔了一会儿,他认真地发问。他记得,部族里的男人们前段日子都去和羌人交战了,到最后十个里有八个没再归
来。从那之后,他们丢下的空帐内,新寡的女人们眼里总也凝着同样的水雾。
打羌人,等于一去不回。这是属于这个多灾多难部族中的孩子特有的理解。
想到这里,孟哲罗心头一揪,抱住昔罗:“阿姐别走!”
昔罗疼惜地摸着他的后脑勺:“阿姐不走,你不要怕,阿弟。羌人来不了了,他们败给戎人了。”
“戎人真厉害!”孟哲罗闻言一阵惊喜,继而钦敬不已,“是他们保护了我们吗?”
昔罗点点头,又摇摇头:“……阿弟,将来你做了首领,要靠自己保护族人,保护阿姐哦……”
孟哲罗拍拍胸脯,自信非常:“是!”
“昔罗!昔罗!”远处传来他们阿爸的呼唤。
昔罗霍地站起身。
“阿弟,我请求你。”她有点儿惶急,“去你所说的溪谷,为我带回鲜花吧。我想要它们来梳妆,你一定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对不对?”
“当然了,阿姐!”孟哲罗拍拍衫子上沾着的草渣,立即朝着他的小马驹子跑去,“你等我,阿姐!”
离开昔罗老远,孟哲罗听到阿姐在背后高喊:“记住我呀,孟哲罗!”
“记住啦,阿姐!”小小的男子汉没有回头,等到他冲上驻马坡时再往来时路上眺望,星星点点的牧人、牛羊和帐篷间,已辨不清阿姐的
身影……
……
傍晚,孟哲罗从阿爸那里得知,阿姐被送到戎人那里去了。
两个月后,他听说阿姐又被献给了周人。
二十余年后,他才确知,阿姐死了。
当初为什么没一把扯住阿姐,非要她随自己去溪谷;当初为什么没留神阿姐的愁苦,任她凄然远行;当初为什么没至少在临别前,好好再
看一眼阿姐……
无数的当初,化作阳纡大巫至今的沉痛。
姐姐留给他的回忆,就是八年的骨肉亲缘,与一世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