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公平!
我不可能搬回来,几年前我便已说过。陈容容道。君方是不能进夏家庄的,但他也不能离开我,你明明知道!
你的意思就是选后一条路了?
我……如果你非要让我选的话,我只能作此选择。
好……夏铮点点头。我明白了。他抬起手上酒杯。替我倒点。
陈容容替他又斟了酒,只见他一饮而尽又抬手,只得再斟,如此反复许久,终于不再有酒了。
她缓缓将酒具放下。你何苦如此。
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何苦如此。我早说过我全然不介意君方之事,你的执念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因为你仍恨我么?
我没有,我何曾……陈容容的声音软了下去。我何曾……恨过你……只是我当年对你不起,我又怎有脸把君方带到你夏家庄的地方来……?
两人皆沉默了数久。良久。许久。夏铮忽道,昨日我躺在你八卦屋的床上,隐约有种错觉,仿佛……
陈容容霍地站起。你不要再说了!
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
沉默。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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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知道,也记得——正因记得,才要阻止他说出。
八卦屋是她的居所。十几岁的陈容容,曾一个人住在这间小屋内——那是种殊遇,作为夏家庄那时一名小小婢女,难得的殊遇。
庄里人自然知道那个同样十几岁的少爷宠爱她,但这所谓“宠爱”却似乎有些少年人的幼稚,即便早熟如夏铮,亦未曾脱去那一层“玩伴”之意。所以当夏廷让媒人入了家门,将一门亲事说予夏铮之后,他亦半分没想到八卦屋里的这个少女会吃醋。
男大当婚,夏铮十八岁便与临安城另一大户家女儿结亲,一夕之间,这少年也便成了男人。他亦不记得过了有多久——也许是数日,也许数旬——或是数月——才突然觉出少了点什么。因为陈容容已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
他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极好的春日的早晨。他在庄内信步行走,便看到阳光将陈容容这一间屋照得分明。他于是就去敲了敲门。又敲了敲门。又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了。
陈容容裹在一床惨灰蓝印花的被子里,连头也看不见。她知道是他——可是这个已经娶妻的他又是怎样把她这最好的朋友轻易地抛诸脑后了呢?他叫她,她不作答,在被子里耸着肩膀,嘤嘤地哭泣。
怎么啦?夏铮露出他只有才陈容容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惯常嘻笑之态。好多天没来看你——生气了么?
你也知道!陈容容心里骂着,却不吱声,只是裹在被中,不转头。
别这样。夏铮哄她。我这不是来了嘛。
陈容容感觉到他的手讨好似地隔背搭在自己肩上,用力一甩,道,走开!
这么凶?夏铮笑道。别哭啦,转过来我看看脸上花成什么样了?
你别理我好啦!陈容容没好气地道。
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臭了?陈容容听得出他仍是笑着,并未生气——只是冷不防已凑到她近前。让我闻一闻,是不是真的这么臭?他无顾忌地伸手捋她头发。
这般亲昵的作为并非没有过,甚至是时常——自小——自幼——太习惯了。可这次怎么可以?她还没有生完气。干什么!?她猛一回身,打开他的手。
却忘记了他嗅近的鼻子。她吃一惊,跌倒在床上,那一时间毫无遮掩的惊吓令得那个已识人事的夏铮竟褪去了所有的表情。他是在那一瞬间微微一愣,可是他没能稳得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