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幽深昏暗分不清日与夜的牢狱里,院判正在给封鸿道人讲这些年来自己的作为。刚说完了他在枣木下弑师, 杀妻杀子才说了一半, 忽的心神一动, 察觉到了不妥。
“可是哪里不妥?”
封鸿道人及其敏锐,老友才顿住不过一息, 他便询问起来。
院判垂下头沉默不语, 可转念一想,眉头又舒展开来, 连连摆手。
“无妨无妨,我刚好给道友看看这鬼母的用场。”
鬼母二字,封鸿从院判口中听了两回,被老友吊起了兴致。
“说起鬼母, 道友你若是不杀诞下旱魃那妇人, 说不定也能做一个出来。”
即便旱魃并非自己亲生,功效或许没有他宅中的强大, 但也不失是个看宅护院的至宝。
“何为鬼母?”
若院判说的是今城酒肆中有盘佳肴,道友你不尝尝就算是白活一遭,封鸿道人肯定会选择白活一遭。
鬼母就不同了, 凡听起来能与修魔搭上边的,封鸿道人总是兴致勃勃。
“且随我来,想来是五通又来祸乱在下家宅了。”
院判将手中的屠刀放下, 双手在青衫上蹭了蹭, 抬脚走到了门边, 双手用力将门拉开。单臂拦住了要关上的门, 给封鸿让出通行的路。
“这边请。”
摘下那双人皮的手套,放下了一直抱在怀里的旱魃。封鸿快步流星,别看这具肉身归属凡人,没得丝毫的法力,脚程却比院判这个化神修士还要快。
鬼母叫封鸿动心不假,老友口中的五通神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早年之时,院判尚未拜入皆礼院,听闻其家宅便供奉着五通神,修为一夜千里。从默默无闻,到了能与彼时他这个长石观首徒一较高下,结为挚友的程度,不可谓不奇哉。
和柳仙结伴过了日子,封鸿对道友供奉五通神不仅不抵触,反而一直心向往之,今日终是有缘能够得见,怎能不欢喜呢。
且当年的封鸿还一直想要学着老友,设个神坛供奉五通呢。若非已经拜在了长石观门下,观内设邪神祭台定会在没搭起来之前就叫观主发现,封鸿恐怕还真不会轻易做罢。
瞧见封鸿心切,院判甚至都没有往关着和尚那里去瞧一眼,在他看来,用了虎狼之药,别管什么真神罗汉,无人相助,与个貌美的姑娘待在一处,那不破戒是不可能的。
故而院判领着封鸿道人出了牢狱,招手唤了朵乌漆麻黑的云来,自己跳了上去。蹲下身子探下胳膊,晃了晃拽着封鸿上来,驾云朝自家的老宅去了。
皆礼院巡视的儒修们抬头望去,天色尚未大亮不假,可乌云与白云他们仍能分辨。按理说,正派修士唤来的云可都是洁白无瑕的,谁要是练招云术的时候招来朵乌云,都能当场被打成魔修,撵出山门去。
然而如今,自家院判脚踏乌云,他们却视而不见。看过一眼后还点点头,口中满是憧憬。
“院判大能,果然与众不同。”
自然与众不同,叫一个魔修做了正派魁首的位子,岂止是与众不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想来几百年后有人提起,说皆礼院的院判驾黑云,都能笑死人。
“说起来,我也有个几百年不曾回老宅了。那鬼母大战五通的场面,还真是叫人怀念。”
牢狱距老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可高位的神仙坐久了,早就不会走路了。云头上的院判往下方一指,目光里颇为眷恋。
“就是那处。”
封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气派的很。
院判继续道:“可还记得我与你说,曾被师兄骗着去青楼里坏了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