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上面的符咒隔绝了空气里侵略性的香味,顾矜霄的唇色便稍稍有了些颜色。
“他邀我游湖,大约是先去准备东西了。”顾矜霄经过他身边,停下脚步,“你找他有事?”
沐君侯眉宇紧锁,略有迟疑,却是一言难尽。
顾矜霄朝他伸出手,一道淡光之后,一把淡黄色的罗伞出现在掌心。
沐君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自己一身的雨水,虽然雨不大,到底沾染几许狼狈。他伸手接过伞,苦笑道:“多谢城主。让你见笑了。”
“见过微生浩然了。”
沐君侯沉沉点头:“他承认淼千水是他杀的。看上去不像是作伪,可我还是觉得……”
顾矜霄眸光沉静深远:“证人怎么说?”
沐君侯回忆了一下,将素心的话条理分明的陈述了一遍。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不妥,可却无处着手。从前和微生一起,虽然每次见面免不了互相揶揄打趣,但他脑子生得好,有什么复杂不懂的事我只需要问他便好。如今却不知道问谁?”
顾矜霄并无情绪,尾音极轻的声音,淡淡地说:“寅时初,还有一个时辰才有鸡鸣,三个人却都醒了。行凶杀人的微生浩然穿着衾衣,仓促醒来出门杀人。被杀的淼千水却穿着昨夜的新衣,仿佛一夜未睡。有趣。”
沐君侯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的点在哪里。
以微生浩然多智近妖的脑子,想杀一个人哪里会像个出卖气力的莽夫?他那种懒人,只怕挖坑都嫌累死他,最多略施小计,让别人替他动手,借刀杀人。
顾矜霄却已经略过他向外走去:“要查,就一寸寸排查过去,什么都不要信,不要听。”
……
微生浩然入狱,沐君侯搁置不用二十多年的脑子,终于有了启封的一天。
他拉上素心,带着他认识的仵作朋友,立刻赶往案发时淼千水隐居的松庐。
素心不情愿地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都承认了,你为什么还要查?我不想再回忆那一幕了。”
沐君侯神情冷峻:“你可以不管,但他是我的朋友,我一定要自己确认一遍。带你来,只是为了做个见证。”
素心无法,只得咬唇冷眼看着。
沐君侯看着那瘦小寡言的仵作:“老三,麻烦你了。事了之后,请你喝鹤仙人的酒。”
叫老三的仵作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耷拉的眼皮撩起一些:“三坛。”
沐君侯眼都不眨:“若是能查明真相,三十坛我也替你去拼一把。”
老三冷笑一声,鹤仙人的酒自己有没有三十坛都是个问题,听他在这吹。
他没说话,抽完了之后,烟锅对着脚底板叩了叩,装进他的布袋里。手脚都套了东西,这才拿出瓶瓶罐罐,开始侦查起来。
先是案发的庭院,也就是素心的窗外。
随着刺鼻的液体洒在地面上,不久,地上出现了奇怪的痕迹。
素心本来扭头不看,不知不觉也凑了过来,咬唇蹙眉。
地上的痕迹正是一滩血迹,当初微生浩然一剑杀死淼千水留下的痕迹。
沐君侯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气:“老三,我记得你可以显露十日以内的脚印。”
然而,别说时日已久,当初这现场可也是来了不少官府之人的,哪里还能看清?
叫老三的仵作却不吭声,依旧埋头细致的干活,不久,一串串脚印的痕迹出现在地上。
沐君侯是习武之人,在这些凌乱的脚印痕迹中,很快找到两个特别的目标,但再多却也看不出来了。
纵使没有这些官府之人来过,当初微生浩然拖曳尸体行走,必然也损毁了所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