弭了最后一点踪迹。
他怅然若失地坐起身来,只觉得两条腿僵冷如石。
对比起他沉重的双腿,枕霜流心里反倒空落落的,仿佛在手心张开的那一瞬间,他便丢失了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枕霜流茫茫地转过头去,只见山洞岩壁上留着一句匆匆写就的草书:
“愿君替我观尽河山,行千钟酒。你我之间本是沧江擅始,惟愿霜流善终。”
“终”之一字缺了两点,像是留书之人那时已然力竭,不能把这行草写至圆满。
枕霜流一遍遍读着崖壁上的字句,字字笔画如同旧识,拆开每字也都认得,只有把言语上下连接起来时,竟俨然不能解出其中含义。
良久良久以后,他才意识到,那人已经灰飞烟灭,再不复天地之间了。
枕霜流呆坐原地,这一回连泪也没有流。
他只是怔怔地想着:你要我观尽河山,行千钟酒,求最后的善终——只是那个映光涉溪而来的少年呢?纵然穷尽天下之大,我又要到何处,才能求得那少年的影踪?
他终于醒悟那空了的一半血肉之心究竟为何,只是已经晚了。
枕霜流会下毒,会用蛊,会杀人也会放火……所有的一切他一学就会,只有感情一道蒙昧已久,因而领悟的慢些。
可他从不知道,原来迟半刻回味过来的一见钟情,竟要用尽一生悔恨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