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可憎了起来啊,像什么周瑞家的,像什么王善保家的,甚至于那个听说是把自己给咒了的邢夫人……
这让宝玉有点迷茫。
辛阮呢,看着宝玉这个表情,也知道这姑娘大概还有那么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当下便转而笑道:“我问你,我为什么能想摧花就催花呢?”
“因为……因为花儿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呀。”宝玉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回应着:“花儿无辜,这开放起来已是不易,所以还请夫人怜惜……”
“怜惜?”辛阮却是一声冷笑,“那我可听你说过,扇子原是扇的,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杯盘原是盛东西的,若喜欢听碎的那一声响,便是故意地砸了也无妨,那扇子和杯盘又做错了什么呢?你怜惜那些个扇子杯盘了么?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去怜惜?”
宝玉:“……”
好的……吧……
那时候晴雯和我置气完事了之后我拿扇子来哄她来着_(:з」∠)_
却不曾想,当时说的话,现在孽力回馈了回来,桩桩件件都成为了自己逻辑不严密的呈堂证供。
“你都这么说了。”见着宝玉这个模样,辛阮又是一声冷笑,“我这边,花虽本来极漂亮,我却是喜欢糟蹋了花儿,为什么不可以呢?而你还说女孩子家尊贵清净不可唐突,可这世上就是有混账人要欺辱了女孩子,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又,能,怎么样呢?
宝玉霍然委屈巴巴地咬紧了嘴唇。
这指的,不就是晴雯么。
这世上就是有混账人不想要晴雯好过,你又能怎么样呢?你又不能左右了太太的决定把晴雯弄回来,你更没有那个能耐找出真正在欺负晴雯的人,你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在晴雯死后怀念她,说她是芙蓉花神,可话说回来,你怀念你的,晴雯难道就能活回来了么?
一时间,宝玉颊上便滚了两行热泪下来:“我……我……”
真的,一位平时在贾府之中也算是能言善道的人,在这位传销大佬面前,便仿佛是纸糊的一样,毫无战斗力。
辛阮又如何会因为宝玉的眼泪而动摇,当下便只带上了最为温柔也是最为决绝的笑出来:“所以啊,你觉得是指望我良心发现不催花了容易一些,还是指望花儿自己强大起来让我没办法去催花了容易一些?”
那当然,显然,妥妥的……
宝玉自己都会去糟蹋扇子呢,她又如何能要求别人良心发现?
“所以,贾姑娘。”辛阮冷笑道,“到现在,你还觉得聪明智慧,内心强大无用么?你自己有了实力,便不说为所欲为,至少你能眼睁睁见着你的婢女被带走而你什么都做不了么?你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却无能为力么?可你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能,却凭空要求别人的尊重,别人不愿意给你这份尊重你便说他们须眉浊物,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宝玉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辛阮点到这里也已是极限,这时便不想再看着这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却还欠着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的姑娘了,只是一转头便左手拉着小十二,右手拉着刚才她一顺手就搂到怀里的小姑娘:“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下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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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的宝玉在思考人生,宫内的黛玉现下已经是见过了皇后也和湘云愉快的交流过,再回了储秀宫之后,安安稳稳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躺着,等人。
——既然晚饭时候有那一碗汤差点把自己的裙子给泼了的操作,想也知道储秀宫里有内奸,动手大概也就是这么几天的事情,是以这两天,必然是没什么安稳觉可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