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那两扇并排的木门没有任何异样后,这个佝偻的身影扭转方向,悄悄地出了正门。
院子里的黄土地面能够吸收脚步声,萨姆尔踩到泥地上后,弯曲的身体瞬间绷直,脚步也敏捷起来。靠近相邻的客房窗户时,他又再度恢复佝偻模样,杵着拐杖,故意走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绕着自家的院子转了一圈,经过马厩时,他进去看了一眼照顾骡子和客人陆行鸟的儿子有没有偷懒,见小儿子兢兢业业地守着,萨姆尔装模作样地训导了他几句,又返回客厅,进入自家卧室。
应该是男女主人居住的主卧室里,他的妻子却不见踪影,大儿子反倒是一脸急切地等在里面。
“怎么样?父亲,能动手吗?”与萨姆尔一起出过村的年轻农夫压低了声音问道,手中把玩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月的斧头。
“稳重些,麦克,你这样子能做成什么事?”萨姆尔挺直腰背,鼓着眼睛呵斥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父亲,那个女人鞋子上的宝石就值不少钱了――”麦克显然是无法像父亲那样沉得住气的,“你不是说那女人绝不会是行者吗?”
“当然不是,行者的走路方式不会是那种样子、也不会睡得那么死。你父亲我虽然没有通过职业考核,至少也做过见习行者。”萨姆尔冷哼一声,“但是她那枚金牌猎人的徽章是真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弄来的……但我们也必须小心。”
“管她怎么弄来的呢?晚餐的时候我留意过了,他们那一行人都把土豆饼吃完了――下一餐时只要往土豆饼里塞些药……”
“危险的不是那个女人,蠢货!”萨姆尔怒目呵斥,恨铁不成钢地去拧儿子的耳朵,“有问题的是那个骑着陆行鸟的人,施法者们都偏爱禽类坐骑,那家伙很有可能是施法者!”
麦克一愣,随即面露疑惑,“本地的施法者会到咱们家来借宿?外地的……外地来的施法者在咱们赛因没法儿立足吧?”
萨姆尔叹息一声,他有点后悔向儿子吹嘘夸大了自己曾经的冒险经历,养成了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没法儿立足,不表示就绝对不会有外地的施法者路过这里。万事就怕万一,万一失手,咱们家就栽了。”
“那到底要不要动手!”麦克反倒是生气了。
萨姆尔怒火上冲,又舍不得揍长子,只好耐心地说道,“他们中有个人吃坏了肚子,明天是走不了的。我们得耐心一些,到了明天,咱们想办法试探一下那个骑陆行鸟的怪人到底是不是施法者。”
萨姆尔父子在灯下低声私语时,窗外,一枚静静躺在泥土之中的、芝麻大小的黑色种子表层散发出一道稀薄黑雾,复又消失不见。
客房中,燃烧着的炭盆前,躺椅之上的安格斯轻轻睁开眼睛。
安格斯有个习惯,如果确认要在某处过夜,他会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往住宿地周边撒上一圈“种子”――将夜袭的埃琳娜等人抽得灰头土脸的亡灵之触,就是“种子”的功劳。
他不信任任何人,即使是自己的同伴。
或者说,明白了智慧生物潜藏于灵魂深处本能的“罪恶”后,任何人都难以再信任他人。
他的“游戏”,或可说是打发时间,也或可说是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进行一次的、用以排除精神上巨大压力的解决办法,跟某些国家内部不稳定时不得不发动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是一样的道理。
缓慢地抬起右手,将手肘支到扶手上,掌心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轻点。
许久之后,他轻声呢喃了一句,“……接近渣滓的蝼蚁而已,还不够资格。”
必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