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孩子的身后事,便是唐辎也不免犹豫起来——毕竟人虽醒了,病能不能好,却还是未知。
见丈夫不语,王氏又加了把劲儿,“若真有个万一,难不成要把她孤零零的留在这边落个孤魂野鬼的下场不成?”
唐辎在屋里走了几圈,“先尽力看病,”他瞥了一眼妻子,“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便是不为自己的名声,也该想想孩子们,事情传出去,都道你这唐家大太太是个忍心的,自家的女儿说舍就舍,勿要连累了松哥儿和曼宁的名声!”
王氏一下子哽住了,脸色很不好看,半晌才擦了擦眼睛,“我还不是怕曼春有个三长两短?趁现在还来得及——”
唐辎不愿再听,抬手拦住了王氏后面的话。
“大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韦嬷嬷你的脸怎么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王氏精神一震,急切的喊了一声“松哥儿”,门口的竹帘掀起,大步走进来个少年,他中等个子,身板挺得笔直,一手提着袍角,一手扶着腰间长剑,这少年不似其父那般俊朗倜傥,倒承袭了几分母亲的秀美,然而那一双眼睛清澈深邃,让人一看到他,生出几分亲近感的同时又不由得肃容以待。
王氏看见儿子,忙问,“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你大姑母呢?”
唐松解开肩上被雨水淋得半湿的披风随手搭在椅子上,“大姑母知道了二妹妹病重,让我先领了太医过来救治妹妹。”见母亲红着眼睛,父亲脸色也不太好,他微微一顿,“父亲母亲,二妹妹怎么样了?”
曼春再度醒来时,只觉得手上针扎似的疼,她下意识的想动一动,却有人阻止她,“别动,给你施针呢,一会儿就好。”
这声音虽然陌生,却柔和坚定,安抚了曼春慌乱惶恐的心绪。
床前纱帐撩起,屋里点起了灯,床边除了给她施针的妇人,还站了三四个人。
施针的妇人看了她一眼,朝她笑笑,转身道,“唐大人,烦请回避,只留一二女眷即可。”
唐辎愣了一下,忙退了两步,“有劳,有劳。”就和长子去了外头堂屋。
屋里只留了施针的齐医女、王氏和童嬷嬷。
待拔了针,齐医女问童嬷嬷,“你是近身伺候的?”
童嬷嬷站过来,有些拘束,“是,您请吩咐。”
齐医女说,“她躺了这些天,身上必然无力,以后你每日里给她揉捏腿脚,时常翻翻身,有精神的话靠着坐一会也行。”
童嬷嬷一听,赶紧问道,“能不能吃些米汤?”
“可以,不过少喂些,要是觉得饿,隔一两个时辰再喂一点。”
“那什么时候能下床走动?”
齐医女道,“现在说这个还早。”
王氏道,“有什么要留意的,还请您写下来,我们好照着做。”
齐医女收拾好了金针放进随身的包袱里,“那是自然。”
王氏客气的笑笑,同齐医女出去了。
童氏凑到床前,摸摸曼春的额头,“二姑娘,怎么样了?哪里难受?”
童嬷嬷的手厚实粗糙,却带着暖意。
“嬷嬷,”看着童嬷嬷蜡黄的脸,她强撑起笑容,嘴唇翕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委屈你了。”
童嬷嬷趴在床头好不容易听清楚二姑娘的话,眼眶就红了,她擦擦眼睛,笑道,“如今有宫里来的太医圣手在,可快些好起来吧。”
童嬷嬷原本是她生母的陪房,后来做了她的养娘,从她还在襁褓时就照顾她,童嬷嬷个子不高,脸圆圆的,虽然不太机灵,却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