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小圈,甚至不够洇湿伤处周边的那点衣料。
不对。
二狗子打了个手势,让弟兄们跟着他撤,他们顺着来时路往钟乳石上攀,就在这当口,供他们攀爬的绳索突然绷断!几人摔成一串,落在死人堆里!
一串人中,二狗子是殿后的那个,他被压在底下,摔得最惨,但这人毕竟是个狠主客,只一瞬便从突然坠下的措不及防中缓过来,再一瞬就想到了是谁做下的勾当。
燕然。
半途结伙的人,不可能全然信他,何况是托付性命!
对于二狗子这样多疑多变的人来说,至亲好友尚且要防备,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把后背敞开来,让给人家捅刀子!
然而这人又有些“认圈”,只要是他圈中人、或是与圈中人有关联的人,他就愿意在心里把防备的尺寸调松一些,愿意给个机会,验一验“自己人”的眼力。
韩瑭,你识人的眼光,比我可差远了。
二狗子看着燕然一挥手,让一路人把绳索收回去,又看另一路人往中间那两艘楼船上攀,在心里对自己微笑——阿瑭,你看,你没我,真不行。不是么,这些人一转眼就变卦了,要独吞你辛辛苦苦查了好几年的线索……
不过你放心,好戏且在后头呢!
老翟说那鬼眼金莲是西贝货,可这么一底舱的鬼东西,从顶板到底板,挤得满满当当的,看着也挺瘆人。他让那俩在漫山遍野的“眼睛”当中暂且站着别动,他自己四周看看,间或还从身上掏出一只酒葫芦、一把铁镊子,从那些“眼睛”当中夹些什么。
三变耐不住,压低了嗓门唤他,“哎,不是来找那个的么,你摆弄这些做甚?!”
他说的“那个”,指的是江南善堂案中的凶尸。老翟头也不抬,肃着一张油饼脸,不发一言,只顾着夹花中的东西。半晌才直起腰来,低声道,“凶尸不在这儿,这几艘船上运的,根本就不是凶尸。”
三变让他说得一愣神,追问道:“可当时说好的……”
“我和燕然有意放出假消息,让景非然那帮人马截去,而后来个瓮中捉鳖,把那伙人一网打尽!”
“……”三变圆瞪着双眼看着他,像是头一回认识这西域游医。他是怎么也想不清白,为何好好的一步步走来,却忽不拉的在这儿跌了个狗啃屎蹶子!
“你是说你们打从起头就知道二狗子是韩瑭的人?”
“是。”
“也早就知道我与韩瑭有那么一段渊源?”
“是。”
老翟惜字如金,都是单字往外蹦。三变暴跳起来,简直气得不知要从哪儿下嘴啃他一口!
“你也别怒,都是为你好。”
“去你个死舅子的为我好!千方百计地算计我,还说是为我好!哦哟!老子头次听说还有这么对人好的!别卖了我还嫌我没给你数钱吧!”
三变的暴跳与老翟的淡淡形成一段大落差,不论怎么看,老翟都是胜券在握的那一个,“……你以为你那韩瑭,还是昔日那个落魄王孙么?你以为我们在算计你,你怎么不想想,你那韩瑭是不是在算计你?人心易变,这么些年,他能在海寇巢穴当中活下来,并且还能爬上二当家的位子,这份心机,甩你十万八千里呢傻小子!”
他不是没想过韩瑭使诈,不是没想过原先那么样言辞激烈地要他回头的韩瑭,如何就突然改了主意,愿意和他联手了,可事到临头,他还是信他,没什么道理可讲,信就是信。哪怕会栽跟头呢。
大人们拌嘴,半大小子鸭子听雷似的,听半懂,靠着猜度,懂了另一半。两人嘴仗打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