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恒也足有十年不曾面圣、不曾收到过宫墙里的任何旨意,此刻他说起话来激动地唾沫横飞,布满剑茧的拳头战栗个不停。
殷澄练紧紧攥着圣旨,一言不发。长机笑道:“于圣上和大殷而言,自然是件好事。可于殿下和张将军而言,是好是坏还是掌握在二位的手上。”
殷澄练抬眸瞥了长机一眼,眉目间挤不出半分笑意:“云南灾荒激起民乱,父皇任我以‘怀远大将军’之名率兵南下,平乱济民,张越恒从旁辅佐。可是,为什么要派你一个应府的人随我同行?”
长机拱手一笑:“殿下此话,怕是问错了人。同样的话我也曾问过应大人,应大人只说,我是江湖人,不懂朝堂事。故而不曾多说半句,我只是奉命行事,正如殿下不得不奉旨行事。”
殷澄练闪烁不定地看了张越恒一眼,张越恒猛然重重地跪拜在地,扣头高呼道:“末将张越恒誓死追随怀远大将军澄殿下举兵南下!”
长机也随之跪拜在地。窗外空庭幽幽,夜中凉月皎皎,殷澄练紧紧攥住的手背已暴起条条青筋。他心里“突突”直跳:太快了,太快了。他被遗忘地太突然了,也被想起地太突然了。而这件事,是福是祸还是未知之数。
“张越恒、长机听令,三日之后,整军待发,南下平乱!”殷澄练似乎是用尽胸膛中挤压了太久的一口气吐出了这句话。
“殿下,南下之事宜早不宜迟,应大人已经从兵部拨出三千精锐准备殿下检阅,即日便可出发,这也是圣上的意思。”长机禀告道。
“是父皇的意思,还是你家应大人的意思?”殷澄练目不转睛地盯着长机,“我听说应大人在朝堂上借‘萤火令’之事弹劾了不少大臣,想必他近日并不清闲。南下之事虽定,我还需要从长计议、筹谋一番。我已决定了,三日之后启程,无需你替你家大人多言。”
“想不到殿下竟对朝堂之事颇为留心。不过,殿下方才说什么?筹谋?”长机提了提嘴角,有些不当回事似的笑道,“敢问殿下,可有谋士?”
殷澄练看了一眼张越恒,咽了咽喉咙,坚定决然的目光直直逼近长机的阴暗双眼:“我的谋士,三日之内必会现身府上。劳烦你转告炙手可热的应大人,我殷澄练不是像宣王叔一样一心只知修庐种竹的人,他对朝中诸多良臣所使的种种手段,一直都有人看在眼里、铭记在心。你走吧,三日后出发。”
“是,殿下。”长机脸上的笑意褪去大半,他不言不语地磕了个头,行礼告退。
殷澄练的声音再度响起:“对了长机,下次见我,别叫殿下,喊将军。”
长机在门槛上微微一愣才恭敬离去。而愣在原地的还有张越恒,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双目圆瞪望着殷澄练,不敢轻易发出一言。
“张老鬼?张老鬼?”殷澄练在张越恒呆滞怔然的眼前挥了挥手,然后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唉声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啊,我一没带过兵、二没出过京。把这事办糟了的话,叫我这张风流倜傥的面子往哪搁?”
张越恒前一刻的刮目相看顿时被殷澄练的老样子给驱地烟消云散:“殿下,眼下这件事不止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啊。应承昭突然把殿下推到皇上面前,还举荐自家的人跟随殿下一起南下,实在居心叵测,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我还不知道他居心叵测?你这个终日泡在酒坛子里的脑袋都能想到的事,我何尝不知道。问题是,我环顾左右、四下无人啊。”殷澄练叹惋之余,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张老鬼,刚才你也听见了,长机说应承昭会从兵部拨给我三千兵力,这三千人也不知心会向着谁。你手下有多少人?”
“三百。”张越恒挠了挠后脑勺,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