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画十三的神色,说不上凝重,但也有几分恻然,不知他又要讲什么故事。
“书上说,某朝某代,某年某月,据传有这样一个奇英雄,他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平生所长全在手中握着的画笔上。当时战火纷飞,敌军兵临城下,他净单凭一杆画笔和一腔孤勇,围困三千汹汹敌军于都城门下,保住当朝太子和城中百姓的无数性命,也保住了一国的江山社稷。后来,他...”画十三不由得顿了顿,眼里闪着忍痛与追忆的光亮,如破晓之初明暗不灭的星子,他压抑住一切波澜,不论是神色还是语气,皆一如既往地平淡沉静,“他不知何故,七窍流血而死。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京墨想起他刚才让她画半面红胎记时讲了一个故事,现在问毒时又讲了个故事,不解其意,只觉这公子为人古怪,忽冷忽热,便莞尔一笑道:“公子可真是编故事的好手,你若去说书,我必日日去吃茶捧场。”
画十三心里泛起一丝苦笑,原来一个人死后,不管他身前做了什么壮怀激烈的英豪之事,也不过是一抷黄土,随风而逝。顶多供市井小民闲来无事时作为下饭谈资——人走茶凉罢了。至于当年他到底为何而死,又有几人真正在意?不过,画十三或许应该庆幸,京墨没听出故事里的这位'奇英雄'说得正是死于十年前的那位姜黎姜太傅。
“日日吃茶怕是没机会了。今日向京药师扯了些荒唐故事,叨扰为歉,矫妆已毕,在下就告辞了。”矫妆之后,画十三已不必再戴什么白纱斗笠遮掩真容了,他便如戏子粉墨登台,半面红的戏就此开始。他忍不住最后问她一句,“京药师,在下的那幅真容画像——”
“我定会好生收着、牢牢藏着。”京墨斩钉截铁地笑言道,“只要公子不去为非作歹,便可放心离去了。”
画十三无可奈何地从肺腑深处幽幽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凝眸再打量几眼这个坚定如湍流柱石,但清丽动人又宛如石上皎然月影的女子,又留意到桌子上还留着她一开门时拿在手里的半个苹果没有吃完。他对京墨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京药师还剩下半个苹果,得空吃了吧,不然,可惜了......”
不过半个苹果而已,她还囤着许多呢,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京墨看这个画了半面红胎记的公子俨然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只当他又要周旋索要他那幅真容画像,她急着送客道:“不可惜不可惜,公子慢走,告辞了。”
画十三淡淡轻笑,转身之间,利落收回了目光,不曾回头地走了出去。抬眼间,他瞥见不远处一棵高大粗壮的枯树上挂着一个筋骨灵活的黑影,唇边抿起一抹微笑,款步走了过去。
“这里不是你的元涅山,怎么学起空空老头在树叉上倒挂起来了?”画十三笑着柔声嗔道。
“人颠倒过来才没那么难熬嘛,”长灵脚腕猛一吃劲,凌空打了个旋,稳稳地落在了画十三的面前,砸着嘴回道,“红少进去那么久,等起来很无聊的。还需先礼后兵吗?办成了吗?”
“嗯。”画十三随口答应了一声,目光寡淡如水。
“这么顺利!”长灵紧了紧背上的剑匣,嘿嘿笑着,“那咱们走吧!”
“慢着。”画十三抬手拂去了长灵沾在肩头的半片枯叶,语气冷漠如冰地淡淡说道,“替我去向京药师道个别。”
长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住了,松弛的背脊也如拉满的大弓一般紧紧绷住了,他浓眉深凝,噘了噘嘴,疑惑不已地问道:“既然办成了,为什么还要'告别'她呢?”
画十三所谓的“替他道别某人”言外何意,长灵早已了然。这些年,长灵对十三的所有发问大概都集中在为了何种原因料理掉何人性命的事上,最终的答案都无外乎两种,一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