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豫州城门,已是正午时分。门前的那几排杨柳树,像是因沾染了太多灰尘,显得没精打采的。方圆几里,几乎成了不毛之地,本该生机勃勃的季节,却被践踏的连些绿意都难寻了。秃秃的黄土地,想被剃光了头发的人,滑稽而又悲伤。城门仍旧是恢弘肃穆的,却被这周遭一番景象映衬难免荒凉。
豫州,虽是胜了一场,却也更添了几分衰败的气息。
马车里挑帘看向外面的云低止不住一声低叹。放下车帘问坐在另一端,一路都倚在软靠上假寐的桓伊:“究竟是怎么胜了?我原以为,豫州必破的。”
那么悬殊的兵力,且况是以守了十几日城的疲兵抵抗氐人的精锐之师。任谁也难以相信,最后豫州竟然会胜了。
桓伊缓慢睁开双眸,静静地看了云低一眼。并未开口回答。
云低瞧了他片刻,见他仍无意开口,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惴惴。有些慌乱又有些无奈的道:“我……并不是不关心你的胜败……只是既已知你平安,便觉得,过程不那么重要了……并非不关心你的安慰……”
桓伊听她颠三倒四的说了半晌,方才开口打断她:“原来,阿云心里是关心我的?”
云低本来以为桓伊是不会开口理自己了,这会儿一听他问话,也不及细想,赶忙点头应是。
桓伊这才淡淡的扯出一个笑容,眸光中渐渐生出一丝丝温情。
云低心下叹息一声,这才是桓伊啊……
又听桓伊道:“其实,阿云心中是有我的。”
他语气是少有的温柔,眸中那一丝丝温情愈甚,云低一时觉得自己仿佛被惑住了魂魄,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直到桓伊轻灵净澈的笑声传出来,云低才猛地回过神来,羞得满面绯红,倒忘了先前问桓伊的话。
装饰奢华的马车缓缓穿过城门,车里隐约飘出几声轻笑。城门守卫的士兵低声对一旁路过的人道:“这就是刺史桓大人的车架?”
一旁身穿布衣的人连忙卸下肩上的竹筐,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口中喃喃道:“桓大人真是豫州的守护神呐,桓大人真是武功盖世的英雄……”
那守门的士兵“咕咕”笑出声来,“桓大人哪里会什么武功,桓大人只凭一支竹笛,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呐!”
那过路人面红耳赤地争辩道:“你怎知桓大人不会武功,桓大人乃天神下凡,岂有什么是不会的?”
守门士兵懒得再与他争辩,只道:“别的不说,只要桓大人还在豫州一日,想来豫州的安危是无虞了。”
……
这厢豫州上至士族兵卫下至黎明百姓,都是对桓伊一片称颂。然而,建康城里乌衣巷内琅琊王府,却有人将桓伊从头到脚恨了个遍。
自小到大,王邵极少对王良真正的疾言厉色过。一是因为王良自幼便是个色厉内荏的性子,二是因为王邵对王良的三分愧疚之意七分栽培之心。
只是这一次自豫州归来,王良三日连连被王邵又是怒斥又是责罚,闹得王府众人皆以为王邵是否要改了这琅琊王氏接班的人选。
“阿良,阿良,数万精兵竟会败给桓伊区区数千人,你让叔父对你如何不失望啊?”王邵一脸的郁结表情。
王良恭顺地行了一礼,“阿良确实有轻敌之心,却万万不敢有怠慢之意。”
王邵细看王良,见他几十天的奔波分外显得清瘦了些,心下一软道:“罢了……阿良啊,你且说说,这一役,究竟是怎么败了。”
王良这才抬头看向王邵,疲惫的神色中还带了止不住的怒意,“叔父,本来此次借符秦之手除了桓伊,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