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的——他宁肯让你杀在陆上,不愿下海!可见杀人不是法子。前日巡营,我撞见一个埋砖头的,不但没罚他,还夸奖了他!”姚启圣失笑道:“这样的怕死鬼,你用何词表扬呢?”
施琅用手比量着海域图,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称赞他抱必死之心,舍身成仁,决意东下琼岛,为国家立功……”姚启圣不禁哈哈大笑。“你别笑,这是人情天理,不见得都是怕死。练兵几年都是在内河内湖,谁也不曾真的下海打过仗,心里不踏实嘛。”
二人正说话,却见蓝理按剑大步进来,察道:“二位军门,文华殿学士李光地大人奉旨来见!”
这消息昨日在邸报上已见过了,原想李光地三五日后才能到福州,不料来得如此之快。施琅不禁诧异地看了姚启圣一眼,姚启圣笑道:“李安溪这赌注全押在你身上了,自然着急。年轻人心性,有什么猜不透的;这一仗打好,上书房辅臣是跑不了的!”施琅也是一笑,说道:“到底你们读书人,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放炮,开中门迎接天使!”说着,二人联袂迎了出来。
李光地道了圣安,手捧敕旨昂然而入,他身着九蟒五爪袍子,缀着锦鸡补子,起花珊瑚顶子下一条油亮的辫子直拖腰间,粉底皂靴踩得橐橐有声,板着脸直趋中厅,南面站定了,看了看施琅道:“施琅接旨!”
“臣,施琅恭聆圣谕!”
李光地点了点头,展开手中御诏读道:渡海进剿台湾逆贼,已累下诏谕,朕期之殷切,惟因关系重大,不便遥定。今着李光地前往宣明朕旨,务期早日兴军东下,以免旷师持久。着加封施琅右都督职衔。钦此!
“谢恩!”施琅深深叩下头去。
当下寒暄了几句,李光地、施琅和姚启圣便分宾主坐下。虽然连日快马奔驰,星夜赶路,李光地却半点倦容也没有,只略用了几口茶,便道:“圣谕宣示得极明白了,学生急着赶来,就是因为皇上有些着急,施大人连连上章,都说承旨相机渡海,但至今仍无消息,因此特命学生前来查看,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大人。”施琅听过诏旨,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快,不知怎的,他怀疑对面这位盛年得意的尚书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话,干笑一声道,“如若圣上因下官未能渡海,加封都督之职催促,这职衔下官断断不敢领受。兵凶战危,必有全胜之道方可进兵,岂能草率从事?琅自受命以来,夙兴夜思,想的只有一件事,绝不为私仇而意气行事,不使皇上体念台湾苍生之仁心付之东流,岂敢拥兵不进,养敌自重?”这句话直捣胸臆,李光地的脸不禁微微一红,这诏旨确实是他拟的,如今听了施琅的话,倒像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作为道学名儒,他的自尊心不免被刺得一痛。良久,李光地方道:“施将军,不要误会么!将军所统军队皆是北方带来,加上福建本地水师,皇上恐不便统一指挥,特意加这一封,这是朱批,你一看就明白了。”姚启圣抚着长须道:“还是圣虑周详,以右都督之职指挥全军,确是便当得多。请晋卿放心,我福建兵马,连我在内,咸听施大人调度!”
“练兵本为打仗,”李光地皱眉沉吟道,“一直拖了这么长时间,这是不成的。去岁冬,皇上即有意命你们进兵,一直没有动,不知是什么原故?”“我在等呀!”施琅说道,“时机不成熟,怎么能贸然下海呢?”李光地身子一倾,似笑不笑地间道:“还要等,等什么?”
见李光地一脸不自在,施琅的心不禁一沉,手指敲着手背,慢吞吞道:“等风!李大人须知,船行得有风!”
“风!”李光地格格笑道,“学生就是福建人,此地冬有朔,夏有熏,秋有金,春有和,四风俱全。学生一路赶来,日日都有风,将军何以不肯进兵?”姚启圣看了施琅一眼,他是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