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奇却不答言,转身来至窗前,将一溜儿青纱窗统统支了起来。房子里阴沉、窒息的氛围立时一扫而尽。秦梦奇回头笑道:“大师,你看窗外秋高气爽,正是碧云天,黄花地,山染丹枫,水濯清波,此时,若徒步登山,扁舟泛流,其乐何如?因大师足不出户,困坐寂城,守青灯,伴古佛,诵经文,阅内典,邪魔入内,竟成此症候,岂不惜哉!”
李慧随着秦梦奇的娓娓描述,想着外头景致,不禁痴了,怔了半晌,方长长吁了一口气,很硬朗地点了点头,目光流动,很见精神。秦梦奇眼见心疗之法大奏功效,知他天分极高,怕言多有失,便至案前提笔笑道:“大师之病不须用药,我手书一方,大师若肯采纳,十年之内,黑发必能再现!”说着便走笔疾书。
武丹凑近了瞧时,却是一首诗,忙递给李慧,看时却是:
养身摄珍过大千,无思无忧即佛仙。劝君还学六祖法,食菜常加二分盐!药引:出宫走走。
李慧忍俊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不知佛祖吃盐出于何典?”
“这事用不着查书。”秦梦奇笑嘻嘻说道,“上个月随王上去大觉寺进香,因有点饿,偷吃一块供佛点心,竟是咸的!”话未说完,武丹已是捧腹大笑,李慧也不禁莞尔。
武丹和秦梦奇联袂而出,天色已近黄昏。原打算去西苑向萧稹复命,恰遇荣轩正带着一干侍卫自隆宗门进来。荣轩因笑道:“给大师瞧过病了?一看老武脸色,便知不打紧的。”
秦梦奇笑道:“王上呢?我们还得缴旨去,回头再细谈吧。”荣轩告诉他们西苑筵席已散,王上回太和殿见大臣,二人方辞了众人径往太和殿。
进了垂花门,便见太监李德正侍候在门口,调弄锁在大笼子里的一只海东青,秦梦奇问道:“小李子,王上这会子在见谁?”
“哟,是秦爷、武爷!”李德抬起头来,见是他们两位,忙打了个千儿,笑道:“主子这会儿正见水师提督何琅呢!要不,我先给您二位进去禀一声儿?”正说着,萧稹在里头说话:“是秦梦奇么,进来吧!”
两个人一先一后进来,却见薛必隆和郭彰都坐在左首木杌子上,右边一个官员,矮胖身材,方面络腮,眯缝眼儿,高鼻梁,大约五十岁上下,满脸皱纹,正双手扶膝端坐着回萧稹的话。
”……为什么要停止操练?嗯!五十门炮不敷使用,叫制炮局再造二十门!”萧稹只看了秦梦奇一眼,接着对何琅道,“你的水军单在微山湖、东平湖练兵,是不中用的,这件事你想过没有?”
何琅沉默了一下,说道:“制炮的事臣早已咨会户部,原来说好的六月交货,一直拖到如今,臣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目下最紧要的是士气,湖上练兵,海上打仗是两回事,圣上方才说的极是。臣也曾调一标人到烟台海上试过,竟有人临阵逃亡,也有的托人给父母妻子写遗嘱的……”
“不是士气不振,只怕是官气不振。大约你又听到什么闲话了?”萧稹冷笑道,“我不是说你,六部里人办事不出力,尽出难题,我心里明明白白。满朝文武,主战的只有傅师行,吴浩泽寥寥几人,如今司马威请了病假,以为连傅师行也不得势了!你何琅心里也存着这个念头,以为我也变卦了,是不是?!”他的脸板得铁青,扫视郭彰和薛必隆一眼,连秦梦奇也觉得心中一寒。
何琅吁了一口气,忧郁地说道:“王上说的何尝不是!臣当年只身逃出湘国,报效圣朝,父兄皆遭毒手,身怀血海之仇,连平潮阳、琼州、雷州等地,以为既为国家立功,必受朝廷信任。直到如今,却仍有不少人以为臣在湘国朋友多,将一去不返,臣思念及此,能不心寒?”
萧稹啜了一口茶,笑道:“人生在世,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