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道:“到那时,我入黄土,你进香坟,我们虽死不同穴,我必将此箫一截为二,你半根,我半根……”
至此二人已泪如泉涌,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抽泣。
“好啊,一双儿全拿了!”二人正拥抱着难分难舍时,房门突然“吱”地一响,后娘一闪身走了进来,随手掩上了房门,冷笑一声啐道:“我大奶奶今儿个这么欢喜地,走起路来脚步都带风,连戏也不去看,敢情好,原来拾了个大元宝揣在怀里!二少爷,我虽进你汪家门不久,也知你老太爷脾性儿,这事儿让他知道了,会不会气死呢?”
汪士荣和嫂子都吓了一跳:今晚不是都看戏了么,这女人怎么半道儿溜回来了?正想着,嫂嫂已是双膝跪下,流泪哀告:“……太太,这都是我的不是,好歹瞧着他,饶了我们……”汪士荣无奈也只得跪下:“……娘,任凭如何责罚我,只别告诉父亲,他是有岁数的人了……”
后娘痴痴地望着汪士荣,半晌忽然“噗嗤”一笑:“亏你出去这些年连这点子才学也没得?陈平报嫂,我家出了陈平,我欢喜还来不及呢!”着便挽起二人,顺手在汪士荣手心里捻了一把,“不过好事儿不能只大奶奶独个儿占了,有道是见一面儿,分一半儿。我这活寡妇既瞧见了,须抽个头儿,大家平安……”
三人的事,不久便被老父亲发觉了。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吞着苦果子,支吾过去了。近七十岁的人了,不到一个月,父亲便病倒,一命呜呼了……
江士荣想着这些往事,只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堵在胸中,无处倾吐。他下意识举箫到口,呜呜咽咽地吹起自家创制的《渭河夜》来。
“好曲子!”窗外忽然有人道,“士荣兄有何不快意的事情,吹得人满心凄凉,欲听不忍,欲罢不能?”
“是谁?”汪士荣一翻身坐起问道。
外头那人也不答话,门轻轻一响,独自秉烛而入——身着赭黄龙袍,头戴七梁冕旒冠,脚蹬粉底皂靴——竟是尚之信夤夜而来!
“王爷!”
“什么王爷!”尚之信双手按住惊愕的汪士荣,笑道,“今夜你是汪先生,我是尚之信,愿以朋友之道相处!”着,满面含笑地在对面坐下。汪士荣惊疑不定地坐了,问道:“王爷,您这……”尚之信敛了笑容,喟叹一声道,“先生,我是久抑你的高才,只是家无梧桐树,难招凤凰来。目下战局窘况想来你比我明白,我到此是想求教于先生!”
汪士荣的心“噗”地一跳,随即笑道:“王爷,晚生何敢当这‘求教’二字?”尚之信摇头苦笑道:“这也难怪你——只因这里的兵难带,我不得不以诈待人,其实这不是我的本心。但既有这个坏名声儿,就不能怪人家疑心我,我心里也是很苦的啊!”着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来,道,“你瞧瞧这个。”汪士荣疑惑地接过,就着灯烛展读,刚一触目,便惊呼道:“呀,这是朝——”
“禁声!”尚之信机警地朝外望望,低声道:“正是朝廷的旨意!我三个月前已修表朝廷,请求归降,这朱批谕旨是半个多月前才由傅宏烈处转来的。”
房子里两个人都不话了,四目对视良久,都在揣测对方的心思。汪士荣怅然若失地将诏书还给尚之信,道:“如此来,吴世琮已为王爷软禁于此。我汪某也听任王爷发落。”
“哪里!”尚之信呵呵大笑,“你怎么与吴世琮酒囊饭袋之徒相比?我若囚禁你,这是句话的事,何必亲自来访?你来看——如今的情势,耿精忠已降朝廷,******拼命往西,不肯东进;孙延龄受制于傅宏烈和我,毫无作为。但我若援湘,孙延龄一定来抢广东地盘,吴三桂一边在湖南与朝廷打仗,一边又打我的算盘。下的大势如此,盼先生教我!”汪士荣听得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