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稍远,他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几段,都是来自不同人,不同时间人生经历,或喜或悲,或生或死,而那些景象下面,在忘川河底飘荡着许多犯了错的阴魂,有的在里面被腐蚀久了已经看不出人形,又日日浸泡在这些过往鬼魂的记忆当中,恐怕早就失去神智,变成忘川河的养料。
这景象任谁看了都会胆战心惊,沈书懿也收神抬眼,却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大变。
原本他看到的只有一片灰白中的一条路,一座桥,还有一条河,但此刻在看到的却是副十足惊人的景象,路边再不是一片灰白,而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面布满着青绿色。再看路和桥上,路也不是木板的小路,莫约有七八米宽,适合奈何桥一样的石板路,路上鬼影绰绰,两遍有几个像人间摊贩用的板车,车上都放着大桶,车边站着一些面容凶煞的鬼妇,路过的鬼魂都会要上一碗汤喝。
这是……孟婆和孟婆汤?沈书懿惊掉下巴,原来孟婆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职业啊,不过也对,他心道,人间每天死那么多人,一个孟婆挨个伺候下去就是鬼恐怕也得累散魂不可。
离得很近便有个孟婆在舀汤,他伸长脖子好奇的想看看那桶里的汤长什么样子,那孟婆却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喝道:“这是死人喝了暖身子的汤,你是哪来的小子?”
沈书懿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差点忘了如果这真是地府这些鬼自然也能看到他,下意识便想开口辩白,那孟婆却又喝了一声,“活腻了吗?话说出去被黑白二老听见了就是地府极刑!别拉着老婆子受苦难。”
一看周遭,那些鬼魂确实都一声不吭默默的喝汤继续走,沈书懿也连忙噤声,而后那孟婆却仿佛没看到他一般,继续给过往的鬼魂舀汤。
沈书懿正想着用什么法子问些事情,便听路对面另一个孟婆喊道:“福婆子,我听到你说话了,最近下面不太平,你还是不是窝藏了哪个逃犯?”
一听这话沈书懿下了一大跳,他虽然不是什么逃犯,可擅自闯入地府,定然会是大罪,而且他旁边的孟婆刚提到过那个“地府极刑”,光听名字就知道不会有好下场,一颗心登吊在了嗓子眼里。
福婆子却好半天才回道:“你说什么?我可不认得你,刚刚更没说话!告诉你,想走后门找钱婆子去,我这攀关系可不好使!”
对面那孟婆得却快,说道:“你个臭婆娘,我寿婆子不认得,钱婆子你却记得住?你这个臭记性是给上头多少好处才得了这么个差事的?”
这一来一回沈书懿明白了个大概,这三个婆子,分别叫福、寿、财,说白了就是福禄寿啊,十有八九喝了对应的孟婆的汤就有相应的好运,而刚刚跟他说话的是福婆子,忘性似乎大得出奇。
忙不迭的松了口气,但这次可不敢在站得那么显眼了,幸亏是运气好,如果被对面的寿婆子看见恐怕现在已经到阎王爷跟前了。小步蹭到福婆子的大桶后面蹲着,沈书懿开始思量对策。
阳仙只说要他看冥阳镜的,谁成想竟让直接把他丢到了这种地方,鬼门关都过了,凭他那芝麻粒大的本事怎么逃得出去?而阴曹地府的这些事,人间记录颇少,毕竟这种地方一向有来无回,看见了也没去说,如此全无了解,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沈书懿感觉脑门疼的厉害,这真是有来无回,说不定这才是出镜的真正难题,所以沈家祖祖辈辈那么多人也都被难死在了这上面,这么一想,实在是合情合理!
这么毫无头绪之间,便突听几声叫唤,对面的寿婆子先吆喝起来:“白老爷来了!”
沈书懿一怔,抬头看去,桥那边遥遥走来一个白森森的身影,福婆子这时候念叨了一句,他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