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姐咄咄逼人,楚太太也没什么耐性了,重重坐回沙发里,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冷声开口,“你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你自己清楚,我都说了天气寒凉让她多穿衣服,她自己受了凉肚子痛要回房休息,我们怎么知道她会突然小产?说白了还是你们家从小条件不好,她的营养不够充足,底子虚,这会儿没的难道不是我们楚家的子孙?亲家你若非要我们背这个黑锅,我是万万不认的。你若觉得你女儿受了委屈,那便将她领回去就是,我们家实在伺候不起这样娇滴滴的女人!万一她自己身子虚哪一天在我们楚家没了,你岂不是要我们全家偿命吗?”
“你说什么!”对方竟然开口咒自己的女儿,张姐顿时双目暴睁,捋起袖子作势便要扑上前去,吓得张小菲嘴唇发青,拼命用手拉住母亲的手腕,对面的楚太太却有恃无恐道,“都说寡妇是非多,我看所说不差,何况你们母女血脉相连,难保没有遗传‘克夫’的毛病,我们楚家还真是无福消受呢!”
我听得忍不住皱眉,这个楚太太嘴太刁了,不但咒自己的儿媳妇早死,还专揭张姐的旧伤疤,而我也从她们的对话中听出个大概。
难怪一直见不到张小菲的父亲,原来早已经去世,张姐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的确不容易,只怕那时候为了抚养女儿才不得不去歌厅做舞女的行当。至于这个楚太太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是个没名没分的夫人,那楚君昔在家里的地位只怕也高不到哪里去,想想这两家人也够复杂的。
“林玉娇,你就嘴贱吧你,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们母女,那好,待会儿你儿子就到家了,你有本事当着他的面说,只要你敢说让我们走,我们母女绝不再踏进楚家半步。但是,话说在前头,我女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嫁到你家,还小产伤了身子,这笔帐无论如何得跟你们算清楚了,否则咱们法庭上见!”张姐也是气昏了头,脸色铁青,双目似要充血,说出来的话也是不经大脑,反而让楚太太林玉娇钻了空子。
只听林玉娇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站在沙发旁边的女佣说,“听到了吧?我怎么说来着,她们母女就是看中了我们楚家的钱,还总是自栩清高呢,真清高的话,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啊,还不是想要咱们的钱嘛。”说完也不等女佣接话,勿自转目对上张姐愤怒的双眼,扯着嘴角露出极讽刺的笑容问,“要多少你们才肯离开楚家,报个数字吧,我看看你女儿值不值得了这个数字!”
“林玉娇,有种你再说一遍!”张姐忍无可忍,睚眦欲裂的嘶声厉吼。
她身后的张小菲被这场面吓到,竟是惨白着一张脸连连后退,惊恐无比的双目中,涌动的狂流却是深深的绝望。
我看到她那样的表情,心中一跳,顿觉不妙。
但厅中的两位妇人却只顾争吵,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张小菲的神情。
看着她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楼梯处,脚下不防一屁股跌坐在楼梯上,但她并没有停留,而是转身飞快跑上楼去。
也许她只是害怕,惊惶,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罢了,我安慰自己说。
耳边继续传来张、林两个女人的争吵声,无非一个想为女儿承受的委屈讨回公道,另一个则认定张家母女是贪图楚家的钱财,争论声越来越响,震得我耳膜都有些作痛。
啪!
清脆的响声传开,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我诧异的抬头,便见张姐的手臂还扬在半空,站在她面前的林玉娇则瞠目结舌,脸上的全是难以置信。
在她的右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浮现出来,红的耀眼。
死一般的窒闷弥漫在空气当中,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张姐居然打了楚太太一个耳光,毕竟还是亲家,毕竟女儿还在楚家做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