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谁了?我想来想去感到得罪最多的该是我老婆,她让我干活儿我不干活儿,她让我睡觉我不睡觉......可我又觉得,即使是我再怎样得罪她,她也不可能去烧我的麦秸垛呀?所以呢,这个线索我觉得说了也是白说...可大家又非让我说...就说这些吧。”他的话语还未落音,大家马上笑得前仰后合,一位跟他玩笑惯了的管区领导顺嘴问他:“你光说得罪老婆了,可还没说得罪没得罪相好的呢,要知道相好的能量可是比老婆大得多!”这位领导本想借着逗弄母村长显示自己跟部下非常熟络,开个玩笑让领导乐一乐也是官场上的一种讨好。万不料这个玩笑开得非常糟糕开到领导最为恼火最为憋气的地方上了!因为他俩都是为了当这个新差刚被旧相好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当然要比烧十个八个麦秸垛值钱得多!疼得他俩就跟害上了牙疼病,一听谁提“相好的”就捂着腮帮子汲溜嘴。咸乡长马上拍桌子,全书记紧摇扇子依然扇不熄满腔怒火,站起身来用手指点答着那位管区领导和母村长说:“你看看你们这付臭熊样儿!满嘴胡唚跟没把门儿的样!正儿八经地工作话一句不会说,啦起骚呱喝起酒来又他妈一个比一个鲜靓一个比一个能!你说什么样的工作不得瞎在你们手里?什么样的黎民百姓不都得让你们给得罪完了......?!”那位管区领导被他骂得坐在那里不敢抬头,母村长倒脖子一梗站起来了。他心说我他妈当这个小破村长成天吃自己的不管穿,年头忙到年尾除了麦季那点提留,连点工资没有连个档案没有,我干嘛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你这扦脏鼻子数落脸的漫骂羞辱!大不了你把我撸了撤了我种我自己的地去,反正也没什么公职怕你开除!
母村长站起身来高声大嗓地说:“你们不是一个劲儿地想让俺说说到底得罪过谁、怀疑谁最有可能烧了俺三家的麦秸垛吗?我给你们说,俺这当村干部的天天都在得罪人!让你们凭着自己的良心说一说,你们乡里一年到头布置的这工作那工作,有几项是让俺们给老百姓家送钱送粮送关怀送温暖的?天天压着俺们尽干些不得人心祸害老百姓的事,不是要粮就是要钱,不是结扎避孕就是火化扒坟。甭管活人、死人都成了你们的生财之道,超生的小孩儿要罚偷埋的老人要罚,翻盖个房子不交钱办手续也要罚!查了罚了你们拿上钱回乡里了,留下俺们受人家的仇恨受人家暗地里的骂,让你们说日积月累明里暗里俺们该得罪多少人家?村干部既不能像你们那样时时处处带着派出所,又不能像你们领公饷吃皇粮说走就走说拔就拔,家在这里邻墙搭界过日子,好话儿孬话儿不都得听着忍着。坦白说年年天气再热我从没敢在外面露天睡过觉,怕睡着之后人家砸黑砖懵地一声就去那间里了!白日里我见了谁都嘻打马哈哈地装作没正形似的什么都不往心里搁,不然的话我怕人家生气不搭理我。想起五几年六几年俺爹当村干部的时侯,顶着鹅毛大雪领着我给困难户送上级救济的棉裤棉袄,人家把我捂在怀里亲我的脸蛋儿暖我冻得通红的小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真诚相待什么样的崇高美好!即使是挨冻受罪吃得再孬喝得再孬心里也是甜丝丝儿的!如今这种崇高美好的干群关系叫你们说到底还有没有了?你当领导的口口声声骂俺们满嘴胡唚简单粗暴把老百姓都给得罪完了,我倒要说是你们这些走马灯似的大小领导贪得无厌刮地皮刮得老百姓都快没法儿活了!不信你敢不敢站在大街上问问大伙儿咱俩到底谁是大老孬?甭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村干部头上扣!”
母村长说到这里,咸乡长和沉副乡长已经几次阻止他不要再说,因为已经瞥见全书记“嘿嘿”冷笑了,大家都传说他的笑从来都不是好笑。可母村长既然湿了鞋了也就豁出去了蹚!索性将画皮再撕得大一点。他说“本来俺们三家的麦秸垛被烧就是个糟心事,实指望领导来了能给说几句好听的也是人之常情。可你训完骂完还要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