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防范着栗夫人也不是难事,何必又另托我。田兄有话尽管直言,不必试探我,你不肯实言相告,我又怎敢贸然应允。”
田蚡向司马长卿深鞠一躬,愧然道:“长卿磊落,田某敬服,只是事关身家,容不得田某大意,长卿高才,想必也能猜得出,今日我田蚡代表的不是田家,而是王家。”
司马长卿没有收回目光,轻叹一口气,悠悠道:“今上即位未久便立了太子,太子至今无大错,陛下也无另立之心,你王家欲谋此事实难成功。”
田恬轻咳一声将司马长卿目光吸引来,摇摇头反驳道:“太子虽无大错,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听说陛下为此没少斥责太子。今太子属官仅一窦婴堪称大才,却也不见容于窦太后。太子若继大统,一无执政之才,二无外力之助,平衡朝中各方倾轧尚嫌不足,若再有边关告急,诸王作乱,天灾人祸,则我大汉危矣。”
司马长卿乍一听田恬的话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左手点了点田恬哈哈笑道:“你这小子与你父亲一样善辩,我这师傅也差点被你蒙蔽了,太子尚有母族可用,用母族平衡朝堂即可,今上继位之初便是用的窦家控制朝堂,前事可师,太子萧规曹随不就行了,哪有你小子说的那么严重。”
田恬听了也哈哈大笑,笑得极为夸张,双手捧腹躺在地上打滚,惹得田蚡朝着田恬的小屁股踢了一脚这才作罢,田恬强撑着坐直了身子,强忍了笑意对司马长卿道:“先生大才,竟也千虑一失,今上母族窦家有窦太后坐镇,窦太后何等英明,窦家虽少英杰,却也无昏聩之辈,自可辅佐陛下执掌大权。先生再看太子母族可比得上窦家?栗夫人可比得窦太后?”
司马长卿闻言不语,眼神却有了些许闪烁,盘算片刻又道:“虽如此,如今栗夫人受宠,听说朝中也有大臣为栗家所用,且太子身负大义,朝臣多心向太子,栗夫人可谓树大根深,你王家又如何与栗夫人相争。”
田恬用手拈起一块切好的熟肉丢进嘴里,边嚼边道:“朝臣之心向的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不是刘荣,若是刘荣的太子之位有所动摇,能站出来为刘荣摇旗呐喊的只怕没有几人。且栗夫人为人刻薄,出口即伤人,若不是仗着得宠于陛下,哪里还会有人依附于她,这种人得势时有人依附,若是失势了,只怕依附于她
的人反而要反踩她一脚表明立场了。”
司马长卿还是摇摇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毕竟陛下宠爱栗夫人胜于两位王夫人,此事实在难为。”
田蚡又抬起一钟酒递给司马长卿:“若仅靠家姐确实难与栗夫人抗衡,只是栗夫人平日里树敌太多,长卿焉知栗夫人的这些敌人中没有比栗夫人更让陛下看重的呢?”
司马长卿怵然一惊,接过酒钟的手都有些颤抖,正要问些什么,田蚡冲着司马长卿摇摇头:“休问,休问,我王家虽欲扳倒栗夫人,却不是最想要扳倒栗夫人的人,长卿现在只需知道这一点就好了,其他的你以后会知道的。此事若成,长卿一想要个出身只是那位一句话的事,长卿意下如何……”
司马长卿走了,走时喝得醉醺醺的,田蚡让田忠牵着牛车载司马长卿回家。田蚡站在门口注视着渐渐远去的牛车问身边的田恬:“恬儿,若是司马先生今日执意不答应为我们谋算太子,你打算怎么办。”
田恬也盯着牛车:“父亲,我田家既然能送司马先生升官,自然也能送他回蜀郡。”停了片刻,田恬叹了口气:“司马先生于我田家有旧,又于我有授业之恩,能不走那步,孩儿实在不想走那步。”
田蚡身子不转,翻手摸摸田恬额头:“我儿早成,行为举止不弱成人,做事亦留三分,可堪大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