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见那和尚不怀好意地一笑,心下一沉。自己明明已经和那个红衫公子没关系了不是么,为何现在还是这样在意。他索性头一扭,熟门熟路地朝厢房走去,完全忽视了后面憋笑憋到肚子疼的两人。
老和尚倒是不在意,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了。他先白芨一步抢占了屋子里唯一一个破木凳,翘着二郎腿抖了起来。
麦冬放下手中单薄的包袱,忍不住打趣他,“方才看你扫落叶,倒真像个深藏不露的佛学大师,怎么这会馅竟露得这样快。”
“哈哈哈,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和尚我这是高兴啊,高兴。再说了,这寺除了我一人就只剩佛祖菩萨啦,他们看在我天天还进香上贡的份上,会原谅我的。”恒参不知从哪摸出一包花生米,乐呵呵地吃着。
“没个和尚模样。”麦冬撇撇嘴。
“麦冬,你去做点斋饭的来。”白芨是觉得这个麦冬越来越难管了,一点儿也没有小时候乖巧。
看着那小身板不服气地离去,恒参偷偷一笑,看向白芨,“公报私仇?”
白芨没言语,撇了他一眼,自顾自打理床铺。
恒参吃完花生,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问,“今年还不去看看她吗?”
白芨铺床的手明显一顿,老和尚心下满意,总还是有一件事能让这小子在意,便追问,“每年来我这却又不亲自去,白药姑若是地下有知也定是会伤心的。今年,要不一起去?”
“不了。”白芨这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就该是否定的一样。
“你这又是何必呢。白药姑养你这么多年,你们感情又这么好,到后山上个坟、烧点纸,不是应该的么。
“家仇不报,无颜见她。”白芨继续手上的动作,口中淡淡飘出这么句话,却久久不散。
“唉,死脑筋啊你!”恒参恨铁不成钢,“药姑养你这么些年就是让你钻进仇恨的窟窿里去的?”
“不是。”
“知道不是还那么执着!”恒参几乎要拍桌子。每回两人讨论到这件事都要闹得气急,所以白芨才不想和他讲这事情。
“灭门之仇,不得不报。”
“……”恒参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口气堵在胸口挤得难受,便提起水壶想给自己斟杯茶,可谁想,这茶壶已许久没人用了,老和尚一滴水没倒出来不说还摸了一手灰。他感觉自己这么些年的经白念了,每回白芨都能叫他气急败坏,“你别以为就属药姑跟你亲,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把你当亲人一般看待!谁愿意叫自己亲人去送死啊!你去报仇?行!我老和尚还没死呢!要去等我死了再去!看不见不心烦!也免得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时候还要给你收尸,我老了!搬不动你!”
恒参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得不仅白芨抬头奇怪地看着他,连自己都把自个儿给说愣了。他一时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把心里话给一不小心地说出来了呢!黑着的脸有些泛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羞得。
白芨放下铺盖,转身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积满灰尘的茶壶,又随手捡了块脏兮兮破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轻轻地道,“大师,对不起。您的教导之恩,白芨无以为报。”擦着,发现灰尘太厚,怎么也擦不干净,便又放在一边,由它去了。
恒参看着这个文文弱弱的孩子,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的白芨刚刚来到归宁山,明明是孩童爱玩爱闹的年纪,却一直绷着副大人脸,天天除了跟药姑采草药学医就是来静禅寺求自己教他武功。每回他都说,“我要学好武功杀了大仇人!”不大的脸撅得鼓鼓囊囊,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