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就像夏日里的一场暴雨,冲散了他一身燥热,但也杀他个措手不及。然而镇定久了的白芨还是面不改色,坐在那儿仿佛没有看见那人一般。
荀言心下一沉,由于见面带来的喜悦一扫而光,原来,他根本不愿见到自己吗?他自嘲地笑笑。也是啊,自从那日他踏出白家的门槛,两人似乎也不必有任何关系了。不,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荀言回了回神,抽出折扇,在面前展开。转身,看向潘大福。
潘大福见这个身段漂亮的蒙面红衣公子是冲着自己来的,脑子里霎时闪过三个念头。一,这公子定是个美人儿。二,他冲着我来,岂不是得赶紧跑路。三,今日一跑,赶明儿名声就坏了。爷就在这儿待着了,他能奈我何!于是这个潘大福端起土匪架子,就抖着腿站那儿了。
果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人的土匪相一点不输他弟弟潘大贵——那个气势汹汹找上竹里馆,非要让他亲兄弟死无全尸的人。荀言看着他,直觉得好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潘大福见那个瘦长瘦长的公子没了动作,还当他是怕了自己,抖腿的幅度更大了,竟然还得意得笑了起来。一旁的大汉连同湿了裤裆的那位怎么说也是跟着他们老大摸爬滚打过来的,倒还有那么点儿眼力见,直接侧身一步把潘大福挡得严严实实。这么一看,那位红衣蒙面的公子倒真是单薄了许多。
见自己这边站了上风,湿了裤子的那人大吼,“你是哪路人?别挡道!”
“我?无门无路。”荀言说笑道。
“燕城猛虎潘大贵听过没有?那可是我们潘家的人!”
“猛虎?在下只听说过燕城老鼠。”荀言的声音渗透出笑意,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够整个茶楼的人听见。
“你…你你!”潘大福气结。
“我?啊,是在下的不是,出来的唐突,忘了自报家门。”荀言弯了弯眉毛,换上友好和善的嗓音,“在下姓阎,单名一个逊字。”荀言说着拱了拱手,又道,“阎王的阎,专抓你们这些小鬼。”
荀言笑得更开了,只可惜在蒙面黑布下,大家看不见他精彩而又滑稽的表情。手足残杀,无非是为名为利,可荀宽要杀他这半个儿子,却是为了让人死不再开口。只见一个红色身影微闪,两位大汉已动弹不得,只剩下那个脸色煞青的潘家大少爷拖着不听使唤早已抖成筛子的双腿往后退。
荀言紧逼上前,直直把他堵在雕花木窗上,定定地看着他。
一个寒战,潘大福的裤子就这么尿湿了。他盯着眼前红衣男子的眼睛,一不留神就仿佛云游在西天,深深地陷了进去。真美,他想。可这美不过三个喘息的功夫,一阵凌厉的目光叫他心头猛得一惊,一时没控制住,尿了。
楼里的茶客们本是淡定地抿着茶、眯着眼看那边的动静,毕竟这事月月都会有,确是不足为奇的。可是这回不同,先不说仅凭那蒙面红衣男子身形就能迷倒半个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这两个月连续出现的红衫公子莫非都是他一个人?再不说这公子身份成谜举止诡异,单单让燕城一霸潘大福栽了个大跟头就足以让人拍手称快了。可茶客们偷着乐的心里并没有想到,这回可不是只栽个跟头这么简单。
白芨在那人转身的时候就已经沉下了脸。呵,自己还真是想多了,他怎么会冲着自己来,他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过,之前不就确认过了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