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当初流寇进犯郧阳时,蒋允仪以标兵五百,抵御强寇数万,困守孤疆,忘身报国。左良玉手握两千精兵,却不发一兵一卒,坐视六城失陷。流寇过后,左良玉才姗姗来迟,竟又纵兵焚掠,郧阳守军为保卫城池百姓,不得不炮轰左军,致生两军仇怨。事后,左良玉更挟私报复,颠倒黑白,到崇祯面前参了蒋允仪一本。崇祯心里虽然明白事情的曲直,但因为他还要依靠左良玉剿寇,更兼恰好需要蒋允仪替他承担战败的政治责任,便以失陷城池为由将蒋允仪罢黜问罪,还派出太监前往安抚左良玉的昌平军。
这场恩怨纠葛的来龙去脉,江少连一早便与卢象升讲明过了。当时锦衣卫要带走蒋允仪时,江少连冲出来为他大声喊冤,也正是为此。
卢象升心里明白,这个左无赖咬定了皇帝对他纵兵抢掠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更加肆无忌惮。这会儿自己这个新巡抚走马上任,新人好欺,左良玉是上门敲他的竹杠来了。
“我说是什么大事,竟致左镇如此兴师问罪”,卢象升哈哈笑道,“那件事情原本就是个误会,并非我军有意为之。只是蒋大人一时未能言明,这才与将军起了生涩。”
“哦?误会?本镇倒要听听,卢大人能有什么说辞!”
左良玉态度十分倨傲。他的坐骑是匹北口烈马,性情也如同它的主人一样骄傲。它不停地喷着鼻子,抖着鬃毛,在城门前的空地上烦躁地踏着蹄子。
“卢大人,看到我身后这些将士了吧!”
左良玉一挥鞭,指向他身后的军阵,轻蔑地瞧着城楼上的人,带着炫耀武力的语气朝士兵们喊话。
“弟兄们!听好啦!要是今天卢抚台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就冲进去,踏平他的巡抚衙门!”
说罢,左良玉身后的众军士便纷纷鼓噪起来,个个趾高气扬,大肆嘲笑。
守城的巡抚标兵见此情形,无不义愤填膺,有几个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手中刀剑慢慢出了鞘。
“大人,这个左良玉简直目中无人!”
卢行忠愤愤不平道。
卢象升沉声道:
“听我命令,不可再生事端!”
“怎么样,卢大人”,左良玉在下面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相信卢象升真能无中生有,“本镇倒想看看,你一张破嘴皮子,能吐出几朵莲花来。”
“左镇台,你有所不知”,卢象升在上面大声说道,“月前流寇侵扰,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大都换上官军号衣,混淆视听。巧的是,贼人前脚刚走,贵军后脚就来了郧阳。郧兵误以为是流寇复至,这才误发炮弹,伤了自己人。本院受事方新,也是听下属所述,才知晓此种原委!”
“卢抚台不愧是进士出身,果然巧舌如簧!”
左良玉冷哼了一声,疾言厉色地斥骂道:
“几句话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说什么误以为流寇复至,简直一派胡言!”
“左镇台”,卢象升立即接过他的话,“此事城内百姓皆是人证,一查便知。本院所言,皆有根据。倒是左镇台,不知听信哪个小人谗言妄语,竟要行这等同室操戈之事!左镇这样鲁莽,冲撞了本院事小,要是惊扰了谢监军的大驾,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总兵担待得起的!”
左良玉听到皇帝派来的监军太监谢文举也在城中,心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知道皇帝平素最信赖的就是这几个太监,他可以不把郧阳巡抚这个文官放在眼里,但冒犯了宫里的人,影响就不太好了。何况,他左良玉和太监向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天知道那个谢文举会不会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地说自己坏话。但就这么放过卢象升,他又不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