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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士大夫哪个不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什么言出必行,我看你根本就是贪生怕死!”
“哼,要是蒋大人在的话,早就……”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看来真是个昏官——”有人压低了嗓子说。
“嘘——”有人赶紧嘘嘴,示意噤声。
卢象升等人转身正要离去,听到百姓的议论,柳白曜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正要拔剑发作,却被卢象升一手按住。
“大人,他们……”
“无需理会。”卢象升沉声道。
柳白曜忍了气,把剑插回鞘中。
“抚台大人,下官有一事不解。”
江少连一边随卢象升朝前走着,一边发问。
“你是问我为什么不追那群流寇?”
“正是。”
“是啊大人,我也有此一问。”卢行忠从旁接道。
卢象升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其实我心里也有几个疑问。流寇从来都是四处流动,劫掠财物,而不占据城池。两个月前,流寇曾经扫荡了郧阳六县,郧西可以说是十室九空,孑遗殆尽。所以他们再度攻击郧西县,动机何在?”
“会不会是为了抢夺人口,补充兵员呢?”柳白曜问。
卢象升摇摇头:
“流寇拥众数十万,又未经大创,兵员绝对充足。加上县城失守过后,官军便增强戒备,时时防贼窥伺。各省的援军也都汇集郧阳,朝夕可至。刚才那伙流寇,只有区区三四百人,竟敢再度来犯,可以说是胆大妄为了。”
江少连点了点头,说:
“抚台大人说的没错。流寇攻陷郧西,我县青壮人口遭受重创,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抢掠这些百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卢行忠皱眉道:
“可是大人,咱们郧西虽然增强了防备,但城内兵力也不足五百。更何况,流寇打仗,都是没头没脑的,不讲什么兵法。像这种突然袭击,倒也符合这群蟊贼的性格。”
卢象升挑眉笑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股流贼很有头脑。”
“哦?”
“这正是最大的疑点。”卢象升走进正堂,在公案前坐下。顾显端上来一盅新沏的毛尖。卢象升端起茶盅,轻抿一口,慢慢说道:
“我前脚刚到郧西,后脚就有流寇来犯,在时间上未免太过巧合了。”
卢行忠一惊:
“大人,您的意思是……”
卢象升放下茶盅,背靠在乌木椅上,用右手扶了扶额头,道:
“我刚刚接管郧阳,流贼对我的了解并不多。因此,我猜测他们知道我要来,便派出一支疑兵,目的就是来探我虚实。我若贪功贸进,一不小心就可能落入歹人的彀中。”
三人皆表示赞同。江少连突然想到什么,一捶手,惊道:
“大人,您今日是秘密前来,消息并未对外公开。这伙逆贼又怎么能知道您这会儿到了郧西?莫非……莫非这行辕里藏有逆贼的奸细?!”
“你说的没错。”
“两任巡抚交割关防之际,正是我军防守最为薄弱之时。敌人能够如此准确地抓住这一时机,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卢象升面色冷峻如霜,两眼环视着空旷静寂的县衙正堂,“不出意外的话,敌人恐怕已在这行辕之内打下暗桩了。”
众人一时诧然失语。卢象升问江少连道:
“江推官,本院今日抵达郧西,事先都有哪些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