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借了朋友的车载着乔丽连夜赶回乔丽的老家,一路上走了近六个小时。
那时是九十年代的中期,座机电话的安装还是领导者的专利、身份的象征,更不要说手机的使用了。
联系的不方便,消息的不畅通只会更让人心焦,乔丽一路上或默默祈祷老天爷保佑弟弟平安无事或担心弟弟伤情眼中悄悄流眼泪,自然没有心思和高天说什么;而且她今天刚刚无情地拒绝了高天的追求,现在却接受高天的帮助坐着人家借来的吉普车一起回家,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和高天说什么。
高天呢自己家并没有车,所以虽然考取了驾驶证,他的驾驶经验却委实不多。此时此刻在夜间独自一人驾车行走在陌生的道路上,他的紧张不言而喻,而且作为被拒绝的人,他的心情也并不好。所以除了交叉路口问一下乔丽该往那边走,他也一言不发,少见地保持了沉默。
车上的气氛满是凝重。
按照电话里说的,乔丽和高天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赶到了县医院。不等车停稳乔丽就一跃而下,奔向病房。
高天停好车犹豫了一下,尾随着乔丽也赶了过去。
“妈,乔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遇到这么严重的车祸呢?”
医院里昏黄的灯光照耀下,高天看到乔丽正拉着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急声询问。
那中年妇女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向高天。高天就看到了一双和乔丽极其相似的丹凤眼,但是眼睛红肿,眼神茫然而无措,透着无尽的伤心。
“这是乔丽的妈妈!”高天立即下了判断。他冲那中年妇女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乔丽的母亲可能已经听乔丽介绍过高天的身份了,所以虽然伤心她还是礼貌地冲高天点点头。
“妈,你倒是快说啊!”乔丽焦急地拽着母亲的衣袖。
乔母揉揉眼睛,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哽咽说道“乔风骑着自行车和汽车撞到了一起,主要是右腿还有肺部受了伤。那天是星期五,你弟弟放学后又和同学一起吃了饭,所以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是那个没良心的撞了你弟弟。我们是接到交警的电话才知道这事的,那车早跑了没找着。”
“肺部受了伤?严重吗?医院说要怎么治疗?”车祸的肇事者虽然让人痛恨,可是现在却不是追究的时候,乔丽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弟弟的治疗。
说到这个乔母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医院说腿上的伤好治,而且昨天就已经做了手术了。可是肺部的伤却不敢治,我也听不懂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总之是说省城的医院才能治,咱这医院不敢治。小丽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那咱们就转去省城的医院治疗啊!这有什么好怎么办的?”乔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我当然想转到省里去赶紧给你弟弟治疗,可是县医院联系了说那边没床位不接收,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哪知道省医院的门朝那边开着呢?我们自己能想出什么办法?再说这两天在县医院就花了一万多块钱了,家里已经没钱了。你爸就是回去借钱去了。”
乔母的话东一句西一句的,有点语无伦次,但是乔丽还是听明白了两个意思:一是肇事者没抓住,治疗费要自己出而且家里已经没钱了;二是要想进省医院进行治疗,要自己找门路。
听是听明白了,可是乔丽不过是在省城读大学,她又去哪里找进省医院的门路呢?钱,她也没有啊!她的生活费还要靠张强资助一部分呢?
这一刻乔丽第一次后悔自己当初选择了去读了大学而不是去打工,如果自己也像张强一样去打工的话,起码现在不会这样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