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元帅可仔细观察过河里的石头?棱角尖利的石头,若用暴力,拿锤击打去其棱角,会有两种结果,或是因为不堪承受而破掉,或是增加许多新棱角。去其棱角最好的办法就是‘磨’,河之上游的石块棱角分明,而下游则棱角全无,因为有水的冲击,沙石的磨砺。”
薛刚茅塞顿开:薛葵这娃天性刚烈暴野,恰如棱角峥嵘的石头,体罚改变不了他,唯有逆境可以塑造他,‘娇养不如历艰’,不妨多给些磨炼,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他们去背盐。
薛刚赶紧将兄弟俩唤进军帐说:“不用吃板子了,过几天,我要你们去西川背盐去,不说多的,每人一次二十斤。不磨炼,一碗饭长大的娃难成器。
九湖坪屯扎大军以后,庐陵王与州官商议决定,禁止私盐经营,盐的经营买卖权全部归官府所有。为了军事安全,运盐都交由官兵和刑徒来做。
官府派的搬运盐的人分为两队:一队有骡马叫“马帮”,全由官兵组成;而另一队没有骡马,只能凭肩挑背扛,管它叫“脚夫”,全由割去舌头的刑徒组成。
薛刚把兄弟俩扔进脚夫里面,让他们跟着脚夫去背盐。
上了盐道,薛葵愁眉苦脸,埋怨:“天天压,压得又粗又矮,还勾着背,媳妇都没得找了。”薛蛟劝他说:“路上还可以看景致,总比困在巴掌大的地方‘念经’自由。”
“脚夫”里的人,总共二十来个,都戴着脚镣,腰间系一根绳将脚镣悬起。他们都是一张张冷冰的脸。
走了七八天,傍晚时分,队伍到了“大宁”盐场,那里到处分布着盐井,来往的人并不多。兄弟俩跟着脚夫径直来到一个大棚里面。那儿有两张很长的板铺,板铺旁边的板凳上摆着一排冒着热气的面糊,却没有兄弟俩的份儿。
兄弟俩的干粮早就吃完了,空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空碗。薛葵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他老爱挑食,一次,就因舅爷给他的碗里挑了一坨肥肉,他不爱吃肥肉,就烦了,索性把碗倒扣在桌上不吃了。那时除了觉得他的舅爷十分烦心外,他并没觉察到一丝爱意。而此刻举目无亲,食不果腹,他才觉得当初自己是多么不应该。
这时棚子里进来一个中年妇女,见了他俩,十分惊讶地问:“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啦?——快帮着把碗收到灶屋里去,还有些吃的给你们,准是饿坏了。”兄弟俩似乎从没勤快过,不过肚子饿得难受,他们只好充当“帮伙计”,跟着她到了伙食房。
灶屋内由石头和泥巴砌成的没有烟囱的土灶占了大半个空间,灶洞里埋着没燃尽的柴火,仍旧冒出浓烟,灶上微亮的灯焰在黑暗的吞噬中摇曳着。
兄弟俩被烟呛得又是咳嗽又是擦眼睛,而那女的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她从黑漆漆的碗柜里摸出一碗面疙瘩递给他俩,说:“将就分着吃吧,准是饿了,这饭本来是给‘阿黄’留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少一顿也饿不坏。你俩就快些吃吧。”
虽然没一丁点菜,但能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薛蛟让他弟弟先吃,薛葵说:“你先吃吧,我一不小心吃光了,那你不就挨饿了?你给我留一半就是了。”薛蛟不退让,饭送到嘴边时,他突然问妇人:“‘阿黄’是你的娃吗?”
“我一直把它当做娃。自从七年前,村里发生了一场瘟疫,只有我和它活过来了,亲戚全死了,虽然是牲口,一直陪着我好多年了像亲人一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伤心的往事被勾起。
“你把我们当牲口对待?”薛葵竟怒火填满了空肚皮,一时忘了饥饿,夺过薛蛟手中的碗倒扣在灶上,径直出门去了。薛蛟觉得尴尬极了,也跟着出去。
薛葵坐在巨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