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去请了李立来。李立来了,郑氏让他坐下说:“你家大甥女有婆家没有?”李立说:“前日有几处提亲不知允否,大约未允的多。老太太的意思我也猜着了,只是富贵贫贱不同,如何作亲?”郑氏说:“你这话说错了,奚家也是旧族,以先虽不算第一的富家,在南京也可数二三了,就是如今也还过得。只要你令姐不嫌我们就是了。”李立说:“求之不得,哪有嫌的话。”郑氏说:“就托你去作个媒。”李立答应着,一时出来向奚家去了。
李立回来,向郑氏说:“老太太可以再等几天,等他们商议商议。”郑氏说:“可是等你姐丈来家?”李立说:“不是的,姐丈一去的时候,就向姐姐说两个甥女大了,有可做的亲,家里只管做,莫等着我来家,我去还有几年。”郑氏说:“求亲哪有太急的,等那边有信,你再回我话罢。”李立说完了出去了。这原是李立一去说李氏就肯的,因李氏问了引香,引香不答应,又望了拾香一眼,他两个就悄悄的去偷着抱头而哭。李氏不知是何缘故,所以叫李立来回话不要遽允。李立过了几天又去见李氏,李氏笑着向李立说:“这件事我倒没法,跟你商议商议看如何才好?”李立说:“是怎么样?”李氏说:“引香跟拾香他两个决不相舍,情愿聚在一处,我想,岂有人家娶亲娶两个的?”李立听了也不出声,想了一会说:“等我去商议,看是如何。”李氏说:“要是这样才好,不是这样,只怕又要难为人了。”李立答应着去了。来见郑氏,把引香、拾香的情节细细的说了。郑氏说:“好却也好,不知嫣娘可肯。”说着丫头去叫了嫣娘来,嫣娘来了,郑氏又向嫣娘前后说明,嫣娘说:“儿子的事总是母亲作主。”郑氏知道他肯了,就叫李立明日请人择日子吃茶,又商议娶的话。嫣娘说:“这期服未满,今年娶亲我心里不安。”郑氏说:“且看明年日子,远近若是春季也可使得了。”嫣娘不敢再说,就答应着,又坐一时出来。
到了园里,仍是天天闷闷的。不觉到季秋时候,嫣娘看园里菊花俱开,因几回想去给富春扫墓,郑氏不许,嫣娘就趁着菊花开时,叫人备了酒席并香纸等物,叫丫头们将明月清风庐中间打扫了,摆上桌子、供上供物,嫣娘领着宜人几个上了香,又拜了几拜,宜人几个俱磕了头。大家哭了一会,嫣娘说:“奶奶在时,最喜欢……。”还没说完,大家又恸哭一场。
到了晚上,忽然秋雨凄凄,秋风飒飒,嫣娘叫点了灯,自己一个往里间坐着,坐了一时又睡下,听着外边一时风,一时雨,一时寒鸦乱叫,一时草虫乱鸣,翻来覆去再睡不着,想道:“这真是睡不着如反掌了。”就在被里作了一个小调,哀哀吟着:“风声、雨声,俱化作断肠声,虫鸣、鸟鸣,又鸣到三更,惹人伤情。叫俺隔着窗儿,怎听到天明。睁着眼儿,目不转睛,望那凄凄惨惨一个孤檠。这是有梦也梦不成,不时的愁暗生。”
吟了几遍,看窗棂上已白了,嫣娘方才朦胧睡去。不一时又醒了,起来仍是长吁短叹。虽然宜人、阿粲、娉婷、雁奴、娟、婳、关、窈、么凤天天伴着,也不能解闷。
不觉过了冬到了春天。郑氏给他看亲的日子是三月以内,吉期近了,郑氏说:“这新房可以安在聊寄斋罢。”嫣娘说:“何必有这些忌的,现在明月清风庐两旁俱有橱子,安上两个新房恰好。”郑氏也依了,就着人预先收拾了,叫宜人、阿粲、娉婷、雁奴去处处住,叫娟、婳、关、窈、么凤去所所住。到了吉日,过了门,拜了堂,各入洞房。到了晚上,吃了团圆酒,宜人跟阿粲商议说:“我们何不去听听房间?娉婷、雁奴可去?”他两个说:“我们还有甚么心肠去听房,你两个去罢!”宜人同阿粲又到了所所邀他五个,娟姐不来;婳姐也不来,说:“给娟姐作伴。”关关、窈窈、么凤来了。先到了引香那边,宜人将舌尖儿舔破红纸往里望,望着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