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昆没有急着答话，而是把抽了没几口的雪茄放到烟灰缸上，双手环胸而抱，靠在椅背上沉吟不语。
站在商业运作的角度，对方的提议无可厚非。
商场诡诈多变，没有绝对的敌友之分，在利益的驱使下，敌人可以变成朋友，盟友也可能倒戈相向。
做生意讲究追求利益最大化，和经验丰富、实力出众、人脉雄厚的海荣地产结盟，无疑比和举步维艰的建筑公司合作要理想得多。
唯一的顾虑，在于谢海峰的提议究竟有几分诚意。
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等到时过境迁，谁也不敢保证他的许诺能否兑现。
联想到其身后的利益集团及一贯的利益分配方式，杨昆不得不将各种可能性都全盘考虑在内。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分析，跳坑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他做生意的优势在于先知先觉，论起尔虞我诈，他自忖还不是这帮老江湖的对手。
见他面色平静如水，以谢海峰的精明，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便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我再跟你透个底，在商城这个项目上，所谓的1500万，不过是纸面上的数字，实际造价连1000万也到不了，这多出来的几百万，其用途想必杨总也清楚？”
杨昆微微点头，“大致猜得出来。”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谢海峰喷出一股浓浓的烟柱，不无自得地道：“杨总刚刚入门，即便知道这笔钱的用途，也不一定了解这笔钱具体该怎么用，我老谢就不一样了，同样的项目，交给我来运作，不敢说事半功倍，起码也能省个百八十万的香火钱出来。”
杨昆不以为然地笑笑，“百八十万而已，股市上随便转一圈就回来了。”
谢海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杨总的意思是……”
杨昆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着，以极缓慢的语速说道：“别人都说商人重利轻义，我却不敢苟同，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名声远比金钱更重要，答应朋友的事，不敢轻易反悔。”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谢海峰只是愣了不到半秒钟，脸上便重新堆起了笑容，“应该的，应该的，做生意嘛，当以诚信为本，话说回来，咱们即便做不成朋友，却也不一定非要做敌人，依我看，咱们大道如天，各行一边，怎么样？”
杨昆耸耸肩膀，“我读书少，谢总不妨明言。”
“都到这个份上了，我索性把话说在明处，易阳就这么大的盘子，够实力竞争这俩项目的，唯你我而已。”谢海峰指指他，再指指自己，“简而言之一句话，农行的项目归你，商城归我，咱们各做各的，互不干涉，甚至可以分工合作，互惠互助也说不定？”
“想法不错，只可惜……”杨昆状似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冷不丁地转过话题：“到目前为止，我手头最主要的生意是什么，想必谢总应该有所耳闻？”
看着院里堆积如山的线材，谢海峰试探着问道：“钢材贸易？”
“着啊！”杨昆一拍大腿，“我卖的是线材，全易阳村有一半以上的标准件厂家都是我的客户，要建标准件商城，这不是我的老本行吗？”
谢海峰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咱们再打个商量，我把商城让给你，你退出农行综合楼的竞争如何？”
兜了大半天圈子，总算听到这句话了。
杨昆险些就一口答应下来。
转念一想，这老狐狸办事不可能这么容易妥协，一让再让，恐怕还是以试探的意味居多。
他决定再摸摸对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