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眼眸闪了几闪,便微拢了眉尖儿问:“无揣揣吓人!谁不妥了?嗯?”两手搭了门边儿,便探了身子向里望。
她只能看见周嬷半边身子。
且只能听见这老妇语气惊惶,一逘连声问:“怎么办,娥娘子伤势没有痊愈便赶路,陈大医说要静养,若是静养不过来,就有……就有性命之忧。”
周嬷絮絮叨叨,末了抽出帕子,捂了脸哭起来。
什么?
裴氏脸色泛白,脚下晃了一晃。
她知道王娴用石头砸伤了兰娥。
亦知道兰娥伤重欲死,在榻上躺了十几天。
她派仆从送信催王恪携眷归京之后,甚尔为了拿捏崔氏,又派了心腹去晋阳见陈大医。
据陈大医言,如今兰娥有命在,那是异数。
若是这小丫头此刻出了事,那裴家……柳家……
裴氏粉脸泛白,怔怔去看贾氏:“二夫人……”
贾氏也是脸色微沉,垂眼想了想,便回头吩咐身后嬷嬷:“拿大人的牌子,速速进宫去请太医正。”
嬷嬷应声而去。
贾氏两眼一扫周围,再顺手指了十几个健壮妇人,沉声又道:“伤重者受不得颠簸,现下来不及绕过去走侧门,你等卸下车轮子,抬马车进府。”
十几个健壮妇人应了喏,刹时撸袖子的撸袖子,甩膀子的甩膀子,齐齐涌到车前。
众人三挤两挤,裴氏被挤了出来。
贾氏这才拿帕子按按嘴角,上前对了车窗道:“三夫人出来罢,让奴婢们抬十三进去。”
崔氏低低应了一声。
周嬷嬷便红着眼眶下来,掖了帕子,又回身扶下来崔氏。
崔氏两眼红肿,软软倚在周嬷肩上,似乎站都站不稳,看见贾氏,勉力对了她施礼道:“多谢二嫂,我……我……。”一句话没有说完,又捂了脸哭起来。
贾氏叹了口气,上前扶了崔氏道:“三夫人也别急,太医正医术精湛,定然会保十三……无恙。”
说到十三的时候,贾氏语气一顿,似有意似无意瞄了眼裴氏。
裴氏脸色阴晴不定,正盯了车厢一霎不霎。
而崔氏似乎没有听出来半点儿异样,捂着脸,声如蚊呐般道:“但愿如此。”
王家老宅占地极大。
进府门便是一条青石铺的大路,大路往前二十来丈,便是七八捰两人合抱的参天古树。
古树将青石道一分为二。
往左便是外院,往右则是去内宛的二门。
众人进了府,早有粗使妇人抬了软轿过来。
贾氏便扶着崔氏上轿:“三夫人且上去,慢着些。”说了这个,又扭脸吩咐仆妇“还不快打帘子。”
崔氏松了帕子,回头看看,见众仆妇已抬了马车进门,崔氏便对贾氏屈膝施礼:“多谢二嫂,让她们走慢些,我……我不放心十三。”
做儿女的,哪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更何况这个女儿是崔氏吃了八年素,千求万求才求来的。
贾氏也红了眼眶,拍拍崔氏道:“二嫂知道,放心罢,二嫂亲自盯着。”
她这边儿扶了崔氏上去,仆妇们也抬了马车过来。
贾氏便也上了软轿,使银钩挂了轿帘子,探身吩咐道:“你等抬平稳了,若是有半点儿差池,本夫人这眼可不渗沙子的。”
往日贾氏对人总是和风细雨,这会儿一冷下脸来,众位仆妇都有些发怵。
众仆妇齐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