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楼,蜘蛛网一样牵着电线。我扶他进了屋,家里陈设倒不差。
他在沙发上倒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沓钱,用两根手指随手夹了一半递过来,说:“下午打牌赢的他们的,想吃我的黑。分一半给你。”
我看见他两只手都没有大拇指,心里一跳,想起一个人来。这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精通赌术,可以说当年赌钱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名声大了就有人请他到外地去赌,他走过澳门,去过金三角,据说还到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去赌过,坊间传说他赢了起码有好几个亿。
后来回来了,但是两只手的大拇指都齐根没了,熟悉他的人说是在外面出老千被人识破,被赌场用剪刀活生生的给剪掉了。
他名声虽大,但是没了双手的大拇指,牌玩不出来,实际上已经是废人一个,他回来后还在赌场里混,渐渐的别人也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姓李,因为只有了十八根指头,别人就叫他“十八指”,也有叫他“李十八”的,这称谓揭人伤疤,多少带有戏谑和嘲弄的意味,他却也答应,黑道叱咤风云的一代赌神,晚年沦落到如此地步,确实悲哀!
我没有接他的钱,说:“我看看你的伤。”
他把衣裤脱了,躺到床上,身上尽是棍棒敲出来的紫包和淤青。我看得腿软,说:“你伤得不轻呐,去医院吧。”
他说:“不去,别个看到了臊皮。我柜子里有药,你拿来帮我擦点儿,明天就好了。”
我摇了摇头,先去冰箱里用菜刀凿了一些碎冰,拿毛巾包了给他挨着冷敷了一遍。新伤敷冰,冷痛入骨,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确实是个狠人,也难怪年轻的时候能闯出来一番名声。
他的双手和脸都没有受伤,我笑道:“你脸倒保护得好。”
他哼了一声:“龟儿几个小混混儿……老子还是不得臊这样的皮。”社会上混的人面子都看得重,在江湖上混久了的“老鲫壳儿”都知道挨打的窍门儿:挨打的时候把身子蜷起来,脑壳埋在胸面前,膀子抱着夹紧腋下,两只手捂着后脑,这样就打不到头脸,要害也护住了,头天挨了打,第二天依旧衣冠楚楚的出去吹牛逼。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诚然!
我给他擦了一遍正红花油,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咧着嘴,口涎淌了好大一滩。我见他脸色青白,总担心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就合衣在沙发上躺着,中途几次听他气息微弱,我都疑心已经掉了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