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刚落地,门外便走进来了一个狮子般的男人。
他头戴一顶纯金的发箍,上面镶着一只金蝉。姜黄色的头发和雄狮的鬃毛一样多,披散到肩上,蔚为壮观。刀砍斧削般方正的下巴留着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络腮胡,胡子半黑半黄,更助威势。脸上的皱纹并不多,却深得像凿上去似的。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射出的精光,告诉你他是一个坚毅执着、城府深沉而且不容侵犯的人。遇上他的目光,会让你心里毛毛的。
他面带朗笑,径直走进宴会厅,从舞姬当中横穿而过。那些原本正在跳舞的胡姬纷纷退避,恭恭敬敬地侍立两旁。男子走到台阶前,向霍亨跪拜行礼。
“臣来迟,请吾王恕罪!”(车师语)
霍亨握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来。他面露惊惧,神色错愕,脸上的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他以为旁人没有注意,偷偷瞄了身旁的柯罗奇一眼。柯罗奇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壶,故意避开了霍亨的目光。
“叔、叔父请、请起。”
霍亨受宠若惊地说道。也许是由于忙乱错愕,他用汉语回答了阶下之人。待来者起立之后,霍亨连忙向师傅介绍来者的身份。
“班大、大人,这位是、是寡人的四、四王叔。叔父,这位、位是大汉、汉使节。”
“在下霍庸。”
霍庸向师傅行了一个标准的作揖礼。
“在下班列。”
霍庸一听师傅的大名,双眼里立即闪出点点精光。
“久仰云峰剑大名,可惜一直无缘拜会。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霍庸说话时虽然声如洪钟,气势逼人,但却并不令人感到反感。也许是他生就的这一张狮子脸,让人觉得他本就应该这般说话。与师傅寒暄一番之后,霍庸便径直走向了那个空缺的席位。
霍庸在我们对面落座之后,柯罗奇便唤宫女为其送上酒菜,同时命令乐师继续奏乐。伴随音乐缓缓响起,原本侍立两旁的舞姬开始重新围成一圈,翩翩起舞。
我凑近师傅,压低声音问道:
“师傅,这位四王爷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从来没听您或者何师兄、尤先生提起过?”
师傅长髯一捋,双眉微皱道:
“为师听说,此人乃是车师国先王最小的弟弟。当年——”师傅顿了顿,他虽然没有明指是哪一年,但我却心知肚明:师傅指的是定远侯归汉的那年,我父亲耿聘阵亡疆场的那年。“当年为师听从车师回来的将士说,车师先王有一个年仅十岁的弟弟,与先王最亲。而这个十岁的小孩是嫡子,如果不是定远侯执意要选一个成年人来继承车师王位的话,那么车师王的宝座应该由这个十岁的小孩继承。从年龄上判断,当年将士们口中的十岁孩童,应该就是如今的这位四王爷。”
我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是霍亨却开口了:
“王、王叔为国、国家殚精竭、竭虑,辛、辛苦了,侄儿请王、王叔满饮、饮此杯。”
说完霍亨将案上的酒杯举了起来。
“臣职责所在,岂敢言劳!”
说着霍庸举起案上的铜壶,往杯中满斟了一杯。只不过,从铜壶里倒出来的并不是紫红的葡萄酒,而是白色的鲜奶。事后我才知道,霍庸生平滴酒不沾,与他那个终日醉醺醺的兄长和耽于酒色的侄子形成鲜明而讽刺的对比。
霍庸放下手中的金杯之后,目光落在了宴会厅中正在起舞的舞姬身上。他的眉头旋即皱了起来:
“柯大人,这些舞姬可是您安排的?”
听霍庸的语气,似乎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霍庸声音不大,可在场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