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泛起了醉酒的红色。
“班、班大人,”霍亨举起酒杯向师傅祝酒,“上国仁、仁德,垂青边、边陲,嫁、嫁公主、主到此,霍亨、亨受宠、宠若惊。从今以后,大汉与车、车师为姻、姻亲之、之国,行吏、吏往来、来,永止干、干戈!”
要一个口吃的人一口气讲完一段话是十分艰难的,看霍亨就知道了。他的脸本来就因为喝了酒而泛红,如今被憋得红得都有些发紫,握着酒杯的手在不停地发抖。看得出,霍亨真的在很用力地表达自己的内心的话,可嘴巴却一直没跟上。当他终于将祝酒词说完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轻松的神态,好像一个即将窒息而死的人突然呼吸到空气一样。
师傅站在座位前,举着酒杯,平静地注视着霍亨,好像霍亨根本没有口吃,而是他的祝酒词本就那么长一样。待霍亨说完之后,师傅礼貌地转达了大汉皇帝的口谕,希望能够与车师永结盟好,然后又说一番希望能够互通有无、各谴使节的话。
师傅说完之后,与霍亨一起,将杯中象征两国友谊的酒一饮而尽。霍亨将酒杯放下,饶有兴致地问柯罗奇道:
“柯、柯大人,有没、没有准备歌舞、舞为大汉使、使节助兴呢?”
柯罗奇闻言,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他笑嘻嘻地放下酒壶,将手插在袖筒里说道:“嘻嘻嘻,老太监记性差啦,差点忘记了!有有有——”说着他转向师傅说道,“老太监特地命本国的乐师舞姬,为汉使准备了些歌舞,嘻嘻嘻,希望汉使不要嫌弃我们车师这种边陲之地的歌舞才是呀——”
柯罗奇拍了拍手,从门外立即走进了几个胡姬,开始翩翩起舞。这些胡姬身材婀娜,舞姿撩人,伴着皮鼓和胡琴扭动着纤纤蛮腰。她们的手腕和脚腕上都带着一串银铃铛,舞动起来时,银铃铛清脆的声音和乐师有节拍的鼓点相和,似能摄魄。
霍亨竟看得痴醉,甚至将手中的酒杯停下了。
国师对此情景似乎司空见惯。他“阿弥陀佛”地口念了一声佛号,便开始闭目养神。
自从霍亨出现之后,我的关注点就不由自主地全都落在了霍亨的身上,同时忍不住地在心里面暗暗评判霍亨的一举一动。我越看霍亨越觉得他不顺眼,除了他长得尊容欠妥之外,还因为他贪杯好色,甚至还有些不谙国事。总之,霍亨留给我的印象,可以用孟子的一句话来形容:望之不似人君!
透过这些翩翩起舞的车师舞姬,我的目光偶然间落在了席间的大臣身上。在座的大臣每一位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但却有所区别。有些大臣脸上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而另一些大臣脸上的笑容则局促不安,甚至笑得有些难看。车师武将们笑得粗犷豪迈,笑声里没有丝毫的伪装。他们欣赏着歌舞,痛饮着美酒,似乎这就是他们的庆功宴一样。
师傅曾经告诉我,军人是世上最懂得伪装也是最不懂得伪装的人。他们能够在密林河流里埋伏上三日三夜,直至与自然融为一体,他们的伪装就连最精明的鸟雀都分辨不出。同时,军队是一个大熔炉,锻造出来的人多少会带上快意恩仇、豁达直爽的烙印,他们很少伪装自己的内心。
我记得,在酒宴开始前,这些车师武将大部分都没有向汉使打招呼——大部分的武将属于那种往汉使的方向看一眼都觉得掉价的人。
与武将们脸上快意的笑不同,车师国文官的笑则显得相当局促。他们之中有些人兴致阑珊,有些人心事重重,甚至有些人面露焦急。在宴会开始前,文官们大多过来与我们打过招呼,故此我对他们印象颇深。其中有一个黄面文官在与我们打招呼的时候,还特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他好似是车师国管理户籍的官员,至于他的名字,我已经忘了。他笑得最难看,还时不时地做些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