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札玛打马缓缓走出了深巷,跟在了百姓队伍的后面。由于骑在马上太过于引人注目,于是我们便下马步行。人潮从城内一直挪动到城外,期间不断地有百姓加入进来。
在洛阳,每逢处决要犯都会有一大批的百姓前往围观,可是,其热闹景象却不足这交河城的十分之一。看着这人山人海的架势,我不禁想起了元宵灯节和中秋花会。
南城门外,早已搭好的刑场附近已经人头如织。我和札玛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了较为靠前的地方。在我们跟前围观的人们摩肩擦踵,已经再分配不出一个能给我们俩以及我们的坐骑容身的空间了。札玛目测了一下距离,向我点了点头。
囚犯已经压到,刽子手们像提鸡仔似的将囚犯们一个个从囚车里拎出来。其中,那两个目露精光的囚犯则用绑着的双手挡开了刽子手的手,昂首挺胸地走上了刑场。与昂首赴死的这两位囚犯不同,其余的囚犯目光之中充满了恐惧,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他们正瑟瑟发抖地走向人生的终点。
“咦?”
札玛喃喃低语了一声。我回过头来,只见她双眉紧锁,似乎充满了疑问。她伸长了脖子往囚车的方向望去,在确定了所有的囚犯都已经走上了刑场之后,札玛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道:
“这里面有蹊跷。”
“何出此言?”
“除了他们俩以外,”札玛用手指了指那两个从容赴死的囚犯,“其他的人都不是我们秘宗里的兄弟,而他——”札玛又指了指站在最右边的囚犯,“我认得那个囚犯,他曾经因为纵火而被捕——但并没有伤人。纵火并不是杀头的罪名,沙维为何——总之,我们暂时先不要动手,先看清楚情况。”
沙维并没有坐进专门为监斩官搭建的顶棚里,而是继续端坐在马上,由一众官兵簇拥着。但刽子手将囚犯们押上刑场,依次排开,那两个秘宗成员则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小校跑到了沙维马前请令,小校的手上捧着一壶雕翎箭。
这时,人群开始安静了起来,百姓们纷纷停下议论,把目光投向了监斩官沙维。沙维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他慢慢地伸出手去,从走兽壶里抽出了一支雕翎箭。
札玛告诉我,车师国行刑与中原行刑的信号不同,监斩官扔的不是令牌而是雕翎箭。本来,沙维从走兽壶里抽出雕翎箭,就是行动的信号。按照原定计划,我们此时应该放出马匹,冲撞官兵,以赢得救人的时间。但如今计划有变,只好屏气等待。
“啪!”
雕翎箭就落在沙维马蹄前三尺的地方。
刽子手得到信号,缓缓走到了最右边的囚犯的身后。那个纵火犯一看见刽子手怀里的那把车轮般大小的巨斧,立即吓得抖如筛糠,连跪都跪不稳,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刑场上。
就在刽子手将巨斧高高举起的时候,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银色身穿斗篷的人在我身旁擦肩而过。那个人在我身旁经过的时候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使我得以看清楚兜帽下面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动人的女子的脸。她五官精致,白玉一样的肌肤上最让人见之难忘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黑色的眼眸里,透着坚毅,透着冷艳,甚至透着些许孤傲。与她目光相接的一瞬,我竟然想到了天山绝顶上终年皑皑的白雪,以及瑞雪纷飞的时节里,树枝上悬挂着的晶莹剔透的冰晶。
女子扫了我一眼,冷冷地从我的身旁走开了。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发出了一阵山呼,我连忙往刑场上看去,那个纵火犯已经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刽子手手中的巨斧,也染红了他身前的黄土。囚犯的头颅被鲜血喷出去两三尺远,从刑场上滚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