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曼雪从小到大过得很压抑，如果不是从海外归来的表舅，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没见过父亲。
听外婆说，母亲怀孕后疯了，被人挂上破鞋的牌子在村里游行，而父亲不知去向。不久运动结束了，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外公气得心脏病发作，带着满腔的愤怒离开了人世。
母亲是在一堆草剁里生的她，生下她后每天到处乱跑。外婆经常生病，已经不能照顾母亲了。母亲饿了就挖人家地里的土豆、摘人家的豆角充饥，时常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碰到好心的人看不过去，给她一碗饭吃。她的美丽已经荡然无存，长长的指甲经常将自己的脸抓破，经常撕扯自己的头发，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村里心肠好的人无不为曾经的美丽凤凰落到这般田地感到惋惜。
就在朱曼雪刚刚满六个月的时候，母亲死了，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光着身子跑出去偷人家地里的大白菜吃被打死的，打死她的人将她扔在一条山沟里，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外婆给朱曼雪起了个名字，叫秀儿，曼雪这个名字是后来从法国回来的表舅给起的。眼看着她快饿死了，外婆每天强撑着身体抱着她挨家挨户乞讨，跪在刚生过孩子的母亲面前，求人家给她喂点奶。那时候生产队里有供应白糖和奶粉，村里的干部看不过去了，让人每月送一些白糖和奶粉、大米之类的，她和外婆才不至于饿死。
不知不觉，外婆把朱曼雪带到五岁了，村里的小孩在这个年龄都上了学，每天看着那些小朋友背着书包在阳光下蹦蹦跳跳去学校，她就非常羡慕。村里的人都叫她吃百家饭的孩子，小孩子们欺负她的时候就叫她破鞋的女儿。她不知道什么是破鞋，但从大人的眼中明白那是一个耻辱的词，这时候她就很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做让别人歧视的破鞋。
那时候在她的心里是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父亲，而自己却只有一个破鞋母亲，还疯了死掉了。外婆这时候就会告诉她，她没有父亲，只有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害死了外公和她的母亲，她的心里就有了父亲是禽兽这样的一个概念。
不久外婆去世了，她成了完全无依无靠的孤儿，这一年是改革开放后的1983年。村里实行了包产到户，村长看她可怜，将她收留在家里。村长有两个儿子，想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的养起来。她很聪明，也很懂事，每天见村长一回家马上给他端板凳，吃饭的时候马上递筷子倒酒，很讨村长喜欢。
但过了不到半个月，村长的老婆不愿意了，她每天跟村长吵：“我们家就那么点地，种的粮食四个人吃都不够，你还弄回来个拖油瓶，赶紧把她送走。”
村长劝她：“这孩子挺机灵的，她也吃不了多少，就当是我们家多生了一个女儿，她将来也会孝敬你。”
“哼，一个破鞋的女儿，长大了能是什么好胚子？我才不指望她孝敬。”
破鞋的女儿这几个字再次象针一样扎在朱曼雪幼小的心灵中，她哭着跑出去，在村子头池塘边对着清澈的河水痛哭。鱼儿们仿佛听见了她的哭声，游过来在她面前吐着水泡儿。如果能像鱼儿那样在水中自由自在该多好啊！想到这里，她小小的身子纵身一跳，一下子跳进了河水中。
村长看她一个人往河边跑，知道一定会出事，忙跟在后面，将奄奄一息的她给捞了上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