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歇,辩机持着竹帚,走进昊天塔,从第一层开始往上扫着,看着脚边的大窟窿,摇了摇头:“骨笛失,悬梯毁,地宫不封,留着何用?”说完,扫帚扫向窟窿,口中轻念一个“唵”字,万千飞雪涌入,顷刻之间填满窟窿,与旁平地无异。
就这样一直扫啊扫啊,听了两轮钟鼓声,辩机在亮着微微烛光的这一层停下,一灯,一坐垫,一佛经赫然眼前,却不见人,“老祖宗,老祖宗?”
撰着骨珠的长生和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辩机身后,指节轻轻敲了记辩机的光头。
“老祖宗,你吓死我了。”
“慕容小侯爷出城了么?”
“算来已离开两日了,”辩机伺候长生和尚坐下,“不过,让魔宗的人带走骨笛,若大楚再陷当年,老祖宗岂不是又要费神前去剪灭?”
“大楚那,有一位老朋友在,不会出什么岔子,他想历练慕容小侯爷,我在临安白喝了他十二年的女儿红,岂有不应之理,只需护得小侯爷在我毗卢寺平安就可。”
“老祖宗竟然还喝酒?”辩机偷笑道。
“独我喝,你不喝?再说我喝酒能叫喝酒么?”长生和尚重重敲了记辩机的光脑袋,“可数得扫了多少层塔?”
“记不得。”辩机敲了敲脑袋,自己当时也算心无旁骛,除了钟鼓声,也不再记什么。
“九九之数,昔时金蝉子历九九之难而成佛,我看你倒是对这世间有九九八十一般不舍哩!”
“老祖宗教训得是,辩机知错了。”辩机和尚埋下头,双手合十道。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可是你吟的?”
“是。”
“心有牵挂,勉强可以礼佛,尘缘未了,如何除魔卫道?”长生和尚摇了摇头,“也罢,你离开寺内吧。”
“老祖宗。”辩机扑通跪下,想要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
“又不是逐你出沙门,”长生和尚微抬手,一阵清风,将辩机扶起,“你自幼长在寺中,通读佛经,当知道,游历本身也是梵行,道岳和我没什么可以教你了,你去大楚吧,小侯爷近日会到鲛人部落。”
“明白了,老祖宗。”辩机磕了三个头。
“送你一程。”长生和尚点了点头,像拎只小鸡一样把辩机拎起来,跃出塔,辩机只感觉自己像只鸟儿,耳旁风声喋喋不休,雪扑面而来,踩在云端却没有那种说书先生口中“棉花糖”的感觉。
“他们一马两人,短短两日,想赶不了许多路,何需老祖宗相送?”
“慕容家的教程,任你十匹座狼,也赶不上。下去吧!”长生和尚却也不再多话,顺手就把辩机和尚扔了下去。
不顾着痛得紧的腰,辩机和尚对着天空行礼,云端上,哪还有灭欲禅师的身影。
辩机看着牵着马走在前端的小侯爷,马背上的女孩儿似乎睡着了,漫天风雪,冰冷冷地往辩机脸上拍,辩机扫了扫身上的雪粒,摇了摇头:“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