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十里长亭外,洛水河畔,小小不起眼的短亭,亭名潇湘。
慕容昕锦衣华服,正坐在亭中,身后戴着半截面具的黑衣男子,抱着承影,站在他身后。
小侯爷面前的石桌上,一壶酒,七只酒杯,如此而已。
“起风了。”慕容昕伸出手,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流动,透过稀稀疏疏的竹林,可以看见几个人,骑着马,并不快地朝这边过来。
女孩儿和同样锦衣华服的男子还有后山的四人下马,不宽敞的潇湘亭一下子有种“人满为患”的意外。
“洛水汤汤,此去临安,山重路远,各自珍重。”小侯爷举杯。
“你不回书院了么?”女孩儿问。
“此间独好,犹思萧山。”慕容昕摇了摇头。
“山高水长,就此别过。”六个人告辞。
女孩儿上马前回头看了亭内一眼,小侯爷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听不见马蹄声,也看不见滚滚烟尘,慕容昕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酒杯紧贴在唇边,又放下,没有喝。
“你这个侄儿如何?”缓缓,慕容昕开口道。
“风采远远不及那个人。”抱着承影的钱珏摇了摇头。
“临安的消息,钱王府有一位女供奉随他而来,算是你的老相识,”小侯爷扭过头,认真地盯着钱珏的眼睛,“不要让她坏了我的事情,李少卿会在汴州动手,你也去汴州吧,承影先借给你。”
“你放心。”钱珏点了点头,纵身消失在竹林。
……
汴州的官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一身轻便服装的大鸟搬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路正中间,两旁站着十数名大理寺差人,左手握着水火棍,肩上扛着铁锁链,右手按着腰间的制式刀,好不威风。
树荫下,张玮束着头发,手上拿着张大弩,背着十八支狼牙大箭,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两旁的行人避着往来,都噤着声。
“书院的脚程,有点慢啊!”李志鹏小心翼翼地修着自己的指甲,皱了皱眉头。
“该来的,总会来的,上官何必着急?”张玮将大弩放在盘着的腿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一个都不能杀,除了那位吴姑娘,其余人,皆可伤。”李志鹏双手十指交叉,对着掌心呵着气。
“诺。”众人领命。
马蹄声近,张玮翻身上树,猫着腰,举起弩。
霹雳弦惊,当先一骑翻身落马,那匹枣红马折腾了两下,再也没有爬起来,眉间两三点斑白中央,插着只狼牙大箭。
“大理寺少卿李志鹏?”锦衣华服的男子勒着马缰,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请三公子大理寺一叙。”大鸟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
“我和你们大理寺不熟,没什么好叙的,让开。”钱家骅凌空甩着马鞭,抽得空气那叫一个响。
“大理寺拿人,怎么样,公子还是不去?”
“大理寺拿人,总得有个说法。”风尘仆仆的女子,撇了撇嘴。
“有人告,钱三公子肆意非议朝政,似有不尊之心。”
“似有不尊之心?”女子蹙眉,“大理寺掌刑狱,如此诛心之论,如此武断行事,怕不能令人信服吧?”
“不进大理寺,自然有人不服。”大鸟冷冷道。
“本应该天下最讲理的地方,难道如此不讲道理?”
“你错了,大理寺从不讲道理,大理寺就是道理。诸位请返洛阳,此路不通。”李志鹏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