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盘结成一团,堵得难受。它很想找个智者求个解脱法门。”
“呵,蚕之天性,何以求脱?”天空之上,一些赶来的小门派异人正在窃窃私语。
宁无缺回首一眼,空中仿佛掠过了一丝极其凉薄的冷意:“安静。”
那几人悻悻地闭上了嘴,毕竟宁无缺散发的气息太过恐怖,他们惹不起。
年轻和尚继续讲。
“这时,一群自称为知了的蝉飞来了,它们刚落到树上便高声大嗓地发表宏论,个个都有棒喝天下教训一切的大师气派,而且各执一词,自鸣得意互不相让。听着蝉们空洞华丽不着边际的鼓噪,大觉不仅无法解脱,反而更加困惑和焦虑。”
“蚕问禅于蝉,怎能超脱?”宁无缺微微摇头。
沙心眼睛一瞪:“安静。”
宁无缺自是不理他,静静听。
“一只蛾又飞了过来,吓退了这批“知了大师”。蛾告诉大觉它们,这种口头禅只会耽误生命。大觉便问‘那么依你说该如何呢?’蛾子说‘快把肚里的丝吐出来,结一个壳把自己封起来,剩下的事随它去就是了’。那些蚕说,‘把自己封起来有什么好?这不是作茧自缚么?’
“蛾说,‘和你们讲了你们也不会懂得其中的微妙道理,听我的就是了。’那些蚕又说,‘蛾是飞行的,我们是爬行的,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呢?’蛾子说,‘我和你们本是同类,只是在不同的生命阶段,形象不同、觉悟程度不同罢了。你们只要能及时地戒掉贪婪的习气,吐出肚中的淤积,舍弃对功利的执著,抱元守一,闭关自省,最终都是可以羽化飞升的呀!’”
“蚕们还是不肯听蛾的话,它们既无法理解又不愿意相信,它们说,‘蚕生短暂,该及时享受才是,就是死也当个饱鬼,傻瓜才听你蛾子的信口胡说呢。’”
“蛾说了半天,没起作用,叹一口气,摇摇羽翅飞走了。大觉想了想,觉得蛾说得有些道理。再说,它生来就对生命状态有些想法,不甘心浑浑噩噩地生,再浑浑噩噩地死。于是它决定照蛾说的办法去做,就离群找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吐丝去了。”
“大家劝它不住,眼看着大觉吐着丝把自己一道一道地捆起来,都不住地叹息,‘好端端的树叶子不享用,还把好不容易吃到肚里的宝贝吐出来,作茧自缚,真是天下第一傻瓜。’其中也有一个蚕若有所思,它对大觉说,‘你若成功了,可别忘告诉我们一声。’可这只蚕忽视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它们的生命能等到大觉破壳而出的时节么?再说,当大觉变成蛾时,再说话它们还相信么?”
“大觉吐呀吐呀,肚中的丝吐尽了,茧也做好了,它很畅快,便很放松地、静静地呆着,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体验到自身的一种微妙不可言状的变化,渐渐地眼耳鼻舌身意都化为乌有,整个生命似乎变成一个椭圆的球体,它变成了蛹。当然这一切只有大觉自己知道,茧外的蚕兄弟们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不仅如此,它们还在指指点点地评论说,‘看,这个茧里葬着一个不思进取、消极厌世的可怜虫。’”
年轻和尚环顾四周,最后,又将目光投向老主持,笑道:“我讲完了。”
“嗯。”老主持点了点头,睁开了苍老的眸子。
净土寺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入了那只名为大觉的蚕的故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