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因为县主大人说什么也让我留下和他们一家一起吃饭,酒席宴上光是”后生可畏“这个词我就听县主的夫人喊了八九遍,联想到在孝文家郭伯母对我的唠叨,我就总觉得哪里不对。
草草应付完四家大人的热情招待,我连忙跑着回了家,想问问我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去年给县衙送礼时候,县主大人还是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一脸冷漠的喊府上管家代收下那阿堵物,怎地今天就这么热情了?
狂跑着到了家,却发现我家到处浸润着一种诡异的安静,静的让我心里发慌…
虽然我爹是个平日里讲究仪态的大医馆大夫,可是我知道我爹睡觉的时候总有轻微的鼾声。而且我爹的作息向来极为规律,十三年来,除了一年前我和孝文从白虎山上归来那次我爹彻夜未归,我爹向来是戌时睡觉,卯时便醒。所以这时候家里这般静,而且黑洞洞的,就说明我爹根本不在家!
这么晚了,我爹会去哪?!
我冲进了屋子发现屋子里找不到我爹。于是我想起了和孝文一起看的武侠小说的情节,去我的屋子看看我爹有没有留下书信!墙脚边有没有血渍!
刚一回头就发现茶桌上放了一张白纸。我赶忙展开纸!只见那上面我爹的字迹敦厚方正,力透纸背。纸上写道:
“我有事,出去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来了,别来找我。明天去找郭守仁,他会告诉你以后去哪,后天会来一个和尚告诉你以后干嘛。孙尚。”
写完这段话后,他仿佛有些不放心,又在后面写道:
“除了你娘,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郭守仁和那和尚。”
看完之后,我就呆住了,这时右手指腹一痛,手指竟被这柔软的宣纸划破!鲜血瞬间渲染开来,纸张腾地一声开始燃烧,眨眼间就消失无踪,连灰都没留下!
我头脑一阵恍惚,仿佛是一场梦。
空气里开始酝酿着恐惧的味道——你让他们来照顾我,还不要我相信他们!而且那信上明明说要我不要信任除了娘以外的任何人,可是我娘早在我七岁时就已经死了!我爹告诉我这世上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一个死人?!
冥冥中,我灵光一闪把我爹供的苍神神像后面的暗格打开,发现我爹珍藏的三百年的灵芝不在了,想起了我爹以前跟捧着孙子般捧着灵芝的样子我禁不住想哭!
我知道我爹可能真的走了!草草查看一下我爹枕头里藏着的一百八十两零四钱银子,我又探寻一遍屋子里,发现我爹的确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书信做留言,看着我爹床对面墙上挂放着的黑色蓑衣,上前摸了一摸,我开始慌张,向门外奔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门外叫门的衙役吵醒了,领头的两位捕头仔细的勘探完之后,再次确定了我爹是自己离家的事实。
我看着此时窗外高悬的太阳。想起昨夜我找不到他,大半夜去敲县主的门,应该是看在我父子多年送礼的情分上,明显心情不舒的县主勉强压制住了怒气,答应我明天就把我爹失踪的告示公文发出去。
我快速的梳洗一遍后,关上铺门,穿过集市,走到了县城告示牌前,看着牌子上那个我熟悉到脸上每道皱纹都了然于心的脸,感到一阵茫然。突然发现老爹一张杜甫一样沧桑的老脸和自己清秀的面孔一点都不像(别问我杜甫是谁),摸着我独有的一字眉,有些头疼。
已经初步冷静的我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走遍九州去上演一部寻亲记?寻亲未果的我再把这些年的白痴经历写成一本书去浩然书楼注册发表?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么做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个不负责任的老不羞名扬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