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政悲的是严敏,但更多的还是悲的世道,外面的天下到底是哪般,竟让师父做出这种事情!让一个木头假人和自己生活这些年,如今又要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生生离去……
在伏夔之境同样悲怀严敏的最当属严敬了,自严苍等人下山后,水若便是因此放心不下。
去了雪锦阁说动严斌去劝慰严敬,一向正统主流的严斌又能经得住水若几番大道理灌输,几回目瞪口呆之后唯有巴巴地往玄清阁去。
这玄清阁对于严斌来说还真的没有来过几次,不是因为关系不好之故,却还是因为一个南一个北实在距离太远。
严斌一路披风戴雪终于是来到了玄清阁。
严斌早知道严敬这段时间都在玄清阁闭门不出。本来严斌一心只以为往常那个一心只想炼大法术的木呆严敬,这段时间一直都蜗在阁里悟道悟清。
不料,这时间却见严敬竟独自一人斜靠在水栏边,紧紧望着西面的断崖发呆,看起来神色忧然,沉目无波。这还哪是以往那个眉清目亮的严敬师兄。
“大哥,想什么呢?”
“呦,三弟。稀客。走,大哥亲自给你煎雪开茶。”
一阵弄腾之后,终于是泡开了茶。
严斌捧着茶杯,可任茶再鲜再凉,却也是无心鉴品。又想着水若师娘嘱咐的话,这时却是无从开头。问道:“大哥,你可知道师父为何只让我们悟道法,却不传我们绝招秘籍?”
“三弟,神清境之静境无声无息。我们悟的道法本就是无敌的心法啊,哪还需要什么招数,须知道那些绝招秘籍都是我们悟的道法里演变出来的。世间最上乘的功法便是这没有招数的道法啊。这才叫做心随意动,无招胜有招啊。”
“哦,原来是这样。”
“三弟,你也同悟了静境,为何还来这样问我?”
严斌被严敬这一句突然问得不好回答,支支吾吾的欲岔开话题。因见书案上有正楷字句,忙问道:“大哥,这写的是什么?”
严敬见状匆忙起身抢过那字句,胡乱揉在怀里,道:“没什么,无聊写的几个丑字,见不得人。”
那严斌本是个书痴,天生就对字句着迷,每每只需一瞟眼便记在心里。刚才严敬急忙抢过去之时,怎知早已被严斌清楚记了去。
“天上雁是南北雁,寄信人是意中人。
笃定事是终生事,往后情是秀华情。”(刘秀、阴丽华)
严斌如今悟了静境,脑袋也强开了蒙,这时心内细细回味那几句词。心思复杂,半晌无话,良久才说道:“大哥,小师妹……”
严敬突然打断道:“三弟,其实我早都知道了,我都明白在心底。你不必劝我,我有分寸。”
严斌大惊,直想问大哥你何时知道的?但这样的问题,实在与时下情景不太对称。想再劝慰几句,心里却是无头乱绪。最后只得轻轻拍了拍严斌肩膀,自顾出门而去。
严斌的劝慰最终是没有讲出口,便宣告失败,一切都是那么地惊心突然。严敬是如何知道的?想到最后,才想明白严敬是最先明悟法术的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就算一时没有发现,终究他的心思都在严敏身上,时间长了哪里还会猜不出其中日月天地来。
严斌这时是去劝慰别人,可谁又来劝慰他自己呢!虽然平时看似风轻云淡,但每每见到芩玟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起伏难定,可奈何却偏偏又生出个严政呢!真是天公不作美,可这一切严斌又能怎么办呢?
严斌木讷的望着眼前飘飘横飞的鹅毛,觉这情景真是好生有趣。
“唉!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