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翻转多少个跟头,也不知打了多少个滚身,可怜龙一笑天旋地转般遗落到了谷底。按常理,像这种摔法,就算龙一笑不死至少也得头破血流,可说来也怪,等到了谷底,除了隐隐疼痛,他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外伤,哪怕蹭破一块浅皮。
龙一笑晃晃悠悠地站将起来,扑打身上泥土,按了按太阳穴,捏了捏头皮,摇了摇脑袋,又揉了揉腰板,暗道自己命硬。
暮色四合,那似血残阳早已被苍山掩去。隐隐约约,还可看见前边不远处有一块光秃秃的石头。龙一笑走上前去,他原想坐在上面小憩一阵,不想石背上竟有图案,近目细看,乃两个阴刻的小篆:鬼谷。
龙一笑大吃一惊,这才明白此处为什么鸟兽都不敢靠近,他已经踏入冥界了。
龙一笑心说这下完了,到这里,不被阎王铐去也被小鬼玩死。义鹰啊义鹰,你这个王八蛋害死我了,你真要我死,凭你本事随时随地都能取下我脑袋,何必费尽周折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啊,倒不如把我当野兔吃了算了。
龙一笑恨得牙根直痒痒,开始绝望起来,接着诅咒,“禽兽,大骗子,最好别让我碰到,让我碰到,我非把你的腿折断不可。”
一阵馥郁且道不出名由的花香飘了过来,若轻罗敷面。龙一笑嗅了嗅,“好香。”龙一笑停止咒骂,眼前渐渐生起了幻觉:
难道这真的是鬼谷吗?抑或世外桃源?抑或柳暗花明巅峰得路也未可知。
龙一笑顺从幻觉,迷迷糊糊只顾往前走。
走了半个时辰,却又鬼使神差般绕回到界碑那里。
“回喊魂坡吧,跟那群黑鸟拼了,兴许还有一线生机。”龙一笑自言自语,拿定了主意。
主意刚定,突然,喊魂坡上传来阵阵惊鸣,龙一笑放眼而望,但见灰白的夜色里,那山坡正不断地膨胀变形,然后,向后面慢慢倾斜和延展。
“喀嚓喀嚓”的声音响起,如同地裂山崩。再一看,山坡下突然钻出许许多多块石头,如祟祟魅影。
困兽团转而恶狼如夹尾之犬,惊鸟乱飞而秃鹫如蜕毛之雀。
那些石头越长越高,变成石条,石条越长越粗,变成石柱,继而石柱连成一片,变成了悬崖峭壁,将喊魂坡挡在了后边。见此情状,龙一笑痛苦地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关山阻隔,退路决绝,老天故意不让我做人啊!”
叹罢又想,水流绝崖成瀑,人到绝处逢生,人生如梦,未来迷离,不如往前且走且看。忽又摇头苦笑自语,哪有这种美事。又一想生死渺茫,任由天择,爽当傻大姐下棋,走一步算一步吧,想过,心门反而敞亮开来。
龙一笑折过身来,硬着头皮往冥界纵深处走去。不一会儿,竟然看到似镰月牙。夜色仍然灰白,四野依旧朦胧。这时,他的跟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砂砾铺成的小路。说来奇怪,前后十步之内,砂砾竟能发出淡淡莹光,人往前走,荧光随之前移,一直伸向不远处一个村落。
村落里隐隐约约传来狗叫声,零星,真切。
龙一笑往村落走去,听见村落里隐约人语,然后,声音越来越嘈杂,有笑声,吆喝声,小孩的哭闹声,甚至炒菜做饭盥洗碗筷的声音都能听到。
走着走着,就要走进村头一户人家,小路突然到了尽头,村落不见了,回头一看,来时的路也消失了。
但是人语声还在,像是从地下发出来似的。借着月色仔细看去,龙一笑看到前边原来是一片坟茔。
离他最近的那个坟茔在这片坟地里算是最大的一个。窣窣声响,一双手自那大坟里将坟头举舁起来,挪到一边,接着,六七个小鬼从坟子里钻了出来,将龙一笑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