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来的那么早,来的那么寒冷,来的那么凄凉。
高大的历城城墙外横七竖八的躺着上百具清军尸体,尸体旁边立着几具烧毁的望楼车,其整体乌黑,淡淡的青烟还时不时从其身上发出,被凛冽的北风吹得歪歪斜斜。
多尔衮撤了,他不得不撤。
显然,城内有人对满洲错综复杂的关系十分了解。
到底是岳托说的,还是何洛会?
历城几个城门一起用满语大喊,说他多尔衮阴险,要治死岳托借刀杀人,肃亲王小心。
清军开始根本不停,后来全撤了。
先是西门的两蓝旗,豪格本来就想看多尔衮笑话,傍边的硕托兄弟一哭诉,立马撤!
卖人情谁不会啊,豪格好言抚慰了硕托满达海几人,信誓坦坦的要救岳托。
然后派人飞马通知北面的两黄旗不得进攻,北面负责进攻的索尼鳌拜等人本来就是观望,听城上一喊犹豫了,再加上肃亲王的人来一说,撤!
毫不犹豫,撤得甭提有多快了。
南面更不用说,杜度济尔哈朗被个假岳托吓得哆哆嗦嗦,直接就没敢出阵。
满脸阴郁的多尔衮独自一人背着手,凝望着天上明亮的星辰叹息。
淡淡的星光轻柔的洒在他的脸上,仿佛年少时痴情佳人那双白嫩的葇夷在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
布木布泰,你还好吗?
历史上的孝庄文皇后在蒙古科尔沁时名叫布木布泰,并非大玉儿,蒙语意为天降贵人。
大玉儿这动听的汉名,天晓得是哪位大导演杜撰出来的。
多尔衮明亮的眼睛一阵儿黯淡,说不出的酸楚瞬间涌上了心头。
想当年跟对方在科尔沁大草原一起策马驰骋,一起背靠背看蓝天白云,一起玩耍嬉闹,一起私定终身,结果……
他跟皇太极有仇,有夺位之隙,杀母之仇,夺妻之恨!
他多尔衮堂堂七尺男儿,若不能为母报仇,夺回佳人,夺回皇位,他誓不为人!
多尔衮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他跟弟弟多铎、哥哥阿济格不一样,他是个有计谋有耐心的人,现在的屈辱跟蛰伏只是为了日后。
该是他的东西,一样不少,甚至是加倍的拿回来。
“二哥,你躲在这里干什么?真他娘的憋气!”多尔衮没回头也知道他那个性情鲁莽暴躁的好弟弟到了。
对方锋芒太甚了,情感外露,很多时候都在帮倒忙。
啪。
“你看看豪格那个样,一脸的奸臣相!”有些焦躁的多铎见多尔衮仍在仰望星空,气得抬脚将地上的一块棱角儿分明的小石头踢飞。
那石头撞在灰蒙蒙的牛皮帐篷上,往外一弹,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了几下,便静止不动了。
望着沉默无语的多尔衮,多铎突然觉得对方非常陌生,他变了。
是的,对方从一个爽朗豁达,乐于助人、极为爱笑的二哥,变成了一个沉默不语、喜怒不形于色、极为安静的二哥。
“肃亲王乃当今万岁长子,不可妄议。”后者面色阴沉的转过了身。
籍着铜架上的灯火多铎看到了对方的面孔,俊美的五官上透着股成熟沉稳的气质,眉眼转动间隐含着淡淡的王者之气。
瞬间一股子无形的威压迎面扑来,这让原本还要张口骂人的多铎自觉的闭了嘴。
“毕竟也是为了子侄辈的,咱们这些叔叔辈的多担待。”多尔衮望了眼大帐内外挺胸凸立的士兵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