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肉身流放沙门岛的机会,借着沙门岛罪人血肉筋骨,重塑荼吉尼天身。但是似乎你们这座黑店里,那些怨念和死气,也不比沙门岛差多少?”
这淡淡的话语间,西门庆已经走到了那对夫妻面前,头顶的发髻不知何时散开去,化作飘散的蛇发,他的双眼更是透出光焰,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那黑店的店主暴喝一声,想要护住他的妻子,但就在此刻,那团血水猛地张开了一张带着四排獠牙的巨口,猛地把他们全吞了进去!
……
………
如果有人此刻正从这十字坡前路过,便会发现那十几座草屋微微震动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草屋里面挣扎。
而不过数息之间,最大的那间草屋就整个爆了开来,在漫天乱飞的草秆间,有一个圆球样的物事从里面挣脱出来。
土坡前后,像是有几万条大蚯蚓一同蠕动一般,扭动着,在地表留下了一道道扭曲的土垄。
土垄破开来,便有发黑的泥土、残损的人骨,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大球聚拢过去。
头骨、颌骨、锁骨、肋骨、脊椎骨。
手骨、臂骨、盆骨、足骨、大腿骨。
不知多少骨骼,还有带着尸臭味的泥土,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那圆球聚集起来,甚至将那株数人合抱粗的大树都拱了起来!
大树的根系呻吟着,抗拒着,但是那些内脏腐烂而成的泥、那些剥离筋肉剩下的骨,却是不依不饶地朝外蠕动,最终将那棵靠尸体而自肥的老树也推倒在地!
所有的骨骼和尸泥,将那团血球包裹成了一个更为奇怪的物事。
人头骨空洞的眼,像是充满欢愉般地望着久违了的天空,那些已经没法以关节连接的骨片微微地颤动着,最后化作了一阵幽幽满足的叹息。
不知道这叹息声里表达的是欢喜还是悲恸。
而后,这白骨和尸泥在外,包裹着血水与新鲜尸体的大球隆隆地滚动起来,将那座黑店残留的建筑碾压成一片废墟,就这样欢快地朝着前方移动着。
那是日头升起的方向,那是海水汹涌的方向,那是家的方向。
她要回家去。
……
………
巨大的泥球在地面上滚动。
尽管这大球本质上只是些发脓的血、化泥的尸、朽烂的骨。
可是这泥球中犹然存着那人对家的记忆。
说记忆或不大准确,驱动着泥球的那人一死、再死,只有些许执念残存,却不知因为何种契机,牵动了那些残存的意识碎片,变成了这样一只怪物。
它要回到东面那个岛国上去,回到那座让它、或者“她”艰苦修行的山中去,回到那个曾经煮起豆子饭的温暖小屋里去。
那些意识碎片非常地混杂,一时间是暮春暖阳下菜花如锦的田野,一时间是隆冬冷月间无人凭吊的墓穴,还有一个瘦弱的少女,怯生生地在一个老和尚的面前躺着,看着老和尚慢吞吞地用没牙的嘴吮咬她胸口的那粒樱桃……
……就算如此,它也还是想回到那里去。
云空间隐隐有雷声响起,不知是嘲讽还是悲悯。
泥球碾过田野,穿过山林,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城郭与乡村,向东,向东,不肯片刻留停。
向东的陆路终于走到了尽头,泥球伫立在海岸旁,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始渡海。
腥咸的海水拍打着泥球,海浪渐渐地将那些腐臭的泥消解成浑浊的水,而后连同骨片一起沉淀在细白的海砂上,渐渐再难分别彼此。
只有一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