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和愣住。三千两不是一笔小数目,贸贸然取出,苏家商铺怕要有段时间周转困难。十三没有索要利息,还肯给他两个月的时间筹备,已经卖了大大的人情。另外,他说什么来着?苏家的死活,与他再不相干?回头要如何向小妹交待?
十三说完便不再看苏礼和,转而面向十二,开始算另一笔帐:“三年前如果没有十九,你连编号都拿不到。那时你便欠她一条命。今天,你又欠她一次。”
直到十三离开很久,十二才慢慢反应过来,问苏礼和:“你们……认识?”
苏礼和刚从惊讶中回过神,闻言苦笑解释:“苏家几乎是他在暗地里一手扶持。三年前用他的银子还债,还借他的手处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慢慢发展起来。认真算起来,他才是最大的东家。”
“那他为什么说是我欠十九的?”
“我猜,苏家大概是他替十九布的棋。”
“他拿你当棋子?”十二心里很不痛快。她对十九没有恶意,但她更在意苏礼和。
“谈不上棋子。”苏礼和叹息,“初时他没有说,后来我们很快就猜到了,向他求证时,他也没否认。我们最多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那现在?”十二迟疑地问。
苏礼和继续给她分析:“因为我最近的举动有些招眼,让他觉得苏家不安全,索性撇干净,顺便卖你个人情吧。倒是你,不会因为这些,就打算与我撇干净吧?”
“怎么会……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
“那替我给他带个话可好?两个月后,请他到扬州苏家商铺,找我小妹拿钱。”如果小妹能看开就好了。感情的事,真是麻烦。
此后苏礼和正式接手师爷的事务。他长袖善舞,走南行北,见识颇广,又懂得笼络人心,很快与县衙的人们打成一片,获得交口称赞。
罗县是个偏僻的小地方,民风淳朴,同僚们认定他是老实人,初到官场难免有疏漏之处,便好心提点他各种注意事项。苏礼和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含了笑一一答应,谦逊地谢过众人。
他行的是文职,少不得要翻阅大量卷宗,很快发现有不妥。
同僚们提点他,每月逢十五十六有两天小假。可是这些卷宗的整理日期,有不少都标注为这两日。同僚们听了他的疑问,笑道:“前任的崔师爷孤身一人,没有家眷,就住在县衙内。我们都是本地人,这两日自然要回家看看,县衙内颇有些冷清。崔师爷这两日无事可忙,平日只顾着与我们嘻闹玩耍,卷宗便都拖到这两日处理。”
苏礼和摆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翻阅卷宗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除了这两日的,其它全部一扫而过。——如果要避人耳目,这两日是最恰当的时机。然后他发现,这两日的卷宗里,有些内容刻意换了字体。他暗自留心改换字体的内容,面上仍然浅笑着与同僚们闲话。
字体变换的内容是六起人命案。一起城内人命案,两年前罗县有名的富商吕成业死于非命,审案后判定吕家新纳的小妾华氏谋财害命,有华氏房内搜出毒药残渣,以及华氏画过押的口供为证,并在当年秋后处死华氏。另外五起是罗县周边荒僻处发现的无名尸,因无人认尸,最后皆判为江湖斗殴致死。表面上看,这些处理都算合理。
苏礼和的直觉告诉他:几桩案件必有隐情。说不定与闲阁有关呢。
何况,十二不会无缘无故来警告他,要他装糊涂。只是与闲阁有关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轻易放弃。那个夜晚,他对十二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仔细斟酌。他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更不是一个轻易背诺的人。
关于十三要撤商的事情,苏礼和自觉愧对小妹,无颜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