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连长,大雨中的声音力哑声嘶,却传达着那一腔腔振奋人心的豪情。各排长、班长开始组织,将人们用背包绳串联,一头固定在岸边的几个木桩上,然后跳下水,站在被水浸没的石笼上。
七连全体官兵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其他部队的人,形成一堵钢铁人墙。
水,冰冷。气氛,却异常热烈。
人们高呼着,呐喊着,声势浩大,与拍击而来的洪水进行誓死抵抗。
在这样的时刻,面临这样的情况,我想所有人每胸中都会澎湃出一股永生难忘满腔热血。在这一刻,没有人会想到生死!
水流非常急,冲撞的人们站立不稳。浪头很猛,每一次拍击都几乎有人倒进水里,再被人拉起。
陆文虎站在我身旁,单独用一根背包绳栓在我腰上,绑在他的腰带上,一只手在水下紧紧环住我腰,使我每次被浪头冲击都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雨还在下,水还在涨,但人墙挡住了洪水的侵袭,其他部队的一部分人趁着这个空挡开始往水里投放沙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经过三个小时的奋战,岸堤安然无恙。
当天色吐出一抹微光,苍茫的原野和那混黄成一眼望不到边的河水出现在眼里,雨突然停了,随后便刮起了微风。
但是,奔涌而下的水势却不见任何稍减,相反却加急切。
几个小时在齐胸深的冰凉水中浸泡,冷风吹过,疲累交加的人们,嘴唇发紫,倚靠在一起的身体亦微微发抖。
然而,据资深“专家”分析,在雨停之后,山上下来的雨水尚未到达,而且很有可能在山体迅速渗水的情况形成一次最大的洪峰。
我们还需要坚持。
没过多久,河面上开始出现了更多的漂流物随浪浮沉,甚至有一棵大树翻滚着从我们眼前经过。再过一会,随着对讲机里说洪峰到达的报话声,我们眼看着上游忽忽悠悠急速漂下一个犹如房屋一样的东西,在水浪里颠簸……那是农人家的草垛。紧接着海啸一般的潮声轰然传来。
大浪,夹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这股洪峰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每个人几乎都被浪头卷起,在水中浮沉,所幸人多力量大,再有岸上栓紧的安全绳,我们并没被水流冲走。
然而,就在这十分钟里,不知是谁在水中断断续续喊了一句:“不好了!七班长被水冲走了……”
当人们费力地望向七班长所在位置的时候,发现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只有这一个瞬息,七班长已经被暗流卷出数十米,挣扎着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叫喊,便被大浪再次淹没。
岸上的人用手指着那一幕头朝下脚朝上的浪翻七班长,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我却看见陆文虎早已伸手入水解下了皮带,一头扎进了水里,随着浪花一起无影无踪。
(本章完)